江幼怡抿着唇,视线与她相对,脸上强撑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很久之后才小声开口:别告诉我妈妈。说完,顿了顿,语气更软一些,好不好?
近乎祈求的味道。
颜未心里被什么用力拧了一把,揪着疼。
好。她答应下来,同时提出自己的要求,等你出院了,我们去看医生,好吗?她也补了一句,不告诉别人。
江幼怡凝望她半晌,安静地点了点头。
颜未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江幼怡的状态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也愿意配合治疗,最难的一关都过去了,接下来纵有坎坷,她们也会一步步走下去的。
她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江幼怡的手,小声问她: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样子多久了?
江幼怡低着头不回
答。
颜未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抵就是这一个月,多半是从拿到颜廷樾给的银行卡那段时间开始的。
那你现在她心里发苦,几度欲言又止,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将卡在喉咙里的一句话问出来,还会有那种想法吗?
江幼怡摇摇头,接着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
许是料想颜未不明白她的意思,江幼怡深吸一口气后解释道:前天晚上有过,现在没有。
颜未嘴里涩得难受,心有余悸。
她庆幸江幼怡愿意信任她,对她说这几句心里话。
颜未努力维系着表面的平静,伸手用力揉散江幼怡的头发,语气轻松:没事,我会陪着你。
她掀起江幼怡的刘海,凑过去自然而然地在她额前亲了一口: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别害怕,不舒服的时候休息就好了,在我面前不用勉强。
江幼怡点头,没再说话,倚着颜未的肩膀靠了会儿,昏昏沉沉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缩进被窝里,颜未替她盖好被子,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薛玉提着打包盒回来,见江幼怡躺在床上睡,疑惑道:才刚醒一会儿,怎么又睡了?
幼怡养身体也需要消耗体力的,容易犯困,睡得时间肯定会多一些。颜未接过塑料袋,取出泡沫餐盒。
薛玉仅仅是随口一句,听颜未这样说,她便不再挂心。
接下来两天也一切如常,江幼怡身体恢复得不错,只是话依然很少,也不再写日记了。
周医生替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愉快地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薛玉喜笑颜开,颜未心情也很好。
出院的时间定在当天下午,苏辞得知此事本打算开车过来接,被薛玉谢绝了。
今天是工作日,她不愿打扰苏辞工作,何况江幼怡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医院距离短租房不远,江幼怡自己也觉得不必麻烦苏辞,因此作罢。
薛玉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收拾东西,江幼怡吊着双腿坐在床沿,和坐在椅子上的颜未大眼瞪小眼。
每回江幼怡想帮忙,都被薛玉一巴掌拍开,本来先前颜未还愿意让她搭把手,后来薛玉也不让颜未干活了,两个小朋友只能干坐着。
好在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零零
散散的物件儿拿行李箱一塞,差不多就整理好了。
病房门被人敲响,薛玉背对门道了声请进,门吱呀一声打开。
薛玉以为是周医生有事嘱咐,正要招呼,看清门口的人时,手一抖,保温杯落地哐啷一声响。
颜未和江幼怡同时回头,霎时像一盆冷水泼在脑门上,从头到脚都冒起凉气。
江康国!
那道高瘦的黑影大步闯进病房,不由分说一把攥住薛玉的脖子,推搡着她一路退,脑袋撞上身后的玻璃窗。
江幼怡反应过来上去拦他,被他一掌推开。
江康国力气之大,推得江幼怡撞上病床,床脚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不知道撞在哪儿了,江幼怡顺着床沿滑倒,一时站不起来。
是你!男人像头穷途末路的野兽,两眼猩红地嘶吼着,是你要害我!是你到法院去告我的对不对?!除了你,谁能拿到证据?!你早就想我坐牢了是不是?!
薛玉被他钳着喉咙,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看他从裤兜里掏出把弹簧。刀,病房外目睹这一幕的围观者发出惊恐的尖叫。
哐
一声巨响,江康国懵了一瞬,钳住薛玉的左手不由自主松开,身体晃晃悠悠地退了两步,弹簧。刀也啪嗒一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