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江幼怡的眼睛在她脸上的位置。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谁也没说话,寂静的气氛却让人心中安适,随意出声才是对此时安谧交流的搅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们都以为对方睡着了,颜未嘴唇稍启,用很轻很轻,轻到近乎无声的气音低低唤道:幼怡。
对面的人眼睑微颤,却没睁眼,也没应声。
颜未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气:我好想你啊。
这话藏在她心里好久了,自江幼怡醒来那一刻她就想说,可那时思绪过于混乱,又忙着请医生给江幼怡做检查,后来忙完了,早已错失良机,不得已憋到现在。
说完这句话,颜未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顺着指缝依次没进去,最后与她十指相扣。
我也想你。
本该熟睡的人闭着眼小声说。
两分钟后,又无声补充:很想很想。
想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
夜里,颜未隐约听见两声低低的异响,起先她没注意,因为身体困乏得很,意识混沌,便没醒来继续睡。
后来又听见了,她迷迷糊糊判断出这声音像有人在她耳边哭,拨动了她心底一根弦,她便挣扎着醒了过来,一睁眼,耳旁抽泣声越发清晰。
身侧的女孩正无声啜泣,肩膀随着她起伏的情绪小幅度地轻轻颤。
颜未晃了下神,随即心里一咯噔。
江幼怡在哭。
她连忙侧过身,凑近去些,伸手拍江幼怡的肩,小声唤:幼怡。
江幼怡发现她醒了,肩膀抖得更厉害,下意识朝后退。
她身后就是床沿,颜未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一把揽住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压到你的伤口了?
江幼怡只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们睡前握在一块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江幼怡咬着食指指节,很努力地抑制哭声,却还是把颜未吵醒了。
颜未慌得不行,心里没了主意,想起身去按护士铃。
江幼怡伸手拽住她,主动没进她怀里,低头将脸埋入她的肩窝。
颜未下意识搂紧江幼怡,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没一会儿就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块。
这夜色还是和先前一样寂静,江幼怡哭得无声无息。
颜未抿紧唇,不敢多问,只能用力揽紧了怀里的女生。
最后江幼怡也没说她为什么哭,等颜未发现怀抱中的人停止颤抖,她再唤时,已没了动静,江幼怡倚着她的臂弯睡着了。
颜未摸索着取来手机,借屏幕柔和的白光低头看了一眼。
浅浅的光晕照亮了一小方空间,江幼怡睡容疲倦,眼角还残余未干的水痕,浓密的睫羽上坠着晶莹却细碎的泪花,不远处的枕头上也洇开了一大片潮湿的泪迹。
她微张着嘴,唇色泛白,胸口伴着轻到近乎消失的呼吸若有似无地起伏着,单薄得像一张纸,一个泡沫,吹口气就会破灭一样。
颜未静静看着,直至手机屏自动熄灭,裹着她的心一块儿往下沉,掉进惶惶不安的深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嘛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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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未一只手搭在江幼怡背上, 轻轻抚着,睁眼到了天亮。
好在后半夜江幼怡没再醒来哭泣,颜未赶在薛玉来医院之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到盥洗室梳洗,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驱走昏昏沉沉的睡意。
经过一整夜的思考, 她已经冷静下来,对着镜子抚顺心底郁结的担心,花了比平常稍多一点时间洗漱完毕, 拉开门走出去。
才六点多,薛玉早早来了病房, 带来两份温热的早餐。
江幼怡在颜未下床的时候就醒了,此时已经坐起身,并穿好了外套。
颜未拿着热毛巾过去,她主动接过, 擦了把脸,又听话地乖乖刷了牙, 同薛玉说话时也会时不时笑一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这一上午,江幼怡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包括周医生来替她做例行检查, 她也对答得非常自然。只是偶尔, 她对颜未投过去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和颜未对视。
或许昨夜之前,颜未会以为她这是害羞时下意识的反应,但有了昨天晚上的经历,颜未不得不更加留心, 对这一现象多了两分猜想。
颜未从大早上开始心不在焉,一张测验卷到现在也还没写完。
到了中午,薛玉出去置办午饭,颜未继续写最后两道题,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唤她:颜未。
嗯?颜未抬头,望向江幼怡,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