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烧仓”判下斩刑,三日后行刑。公堂之上,齐天佑慷慨陈词、痛斥巨贪,却被一顿杖刑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之中被人强行在口供上画了押。
被扔回牢中,天佑勉强睁开眼睛就不觉冷笑,烧毁江南官仓,这是“谋危社稷”的大罪!该上报朝廷,请族刑,满门抄斩!可一帮蝼蚁蛀虫,毕竟不敢!不敢把这么一桩惊天大案送去刑部,亦不敢去抄当今圣上的老师、齐老太爷的府宅,只能以区区渎职罪将替罪羊下狱问斩!
自从兄弟手中接过这千斤重担,六百里加急越级上告、连夜封闭官仓力拨整个金陵官场,齐天佑把从小到大做梦都不敢想的忤逆妄为行了一遍;大火之中看到那狰狞可怖的灭杀,从小养尊处优、只读圣贤的公子心中没有恐惧,只有热血,柔弱书生也是铮铮铁骨的男儿!
堂上一场酷刑,鲜血淋淋,几次昏死过去,夜里趴在草甸上,头一次,暂且放下国与朝廷,放下社稷百姓,想起祖母高堂,想起娇妻爱女,不觉眼中酸痛、悄悄落泪,自古忠孝两难全,求上天能免去父母的苦刑、免去妻女之痛,今生无望,只求来生能反哺为报……
时至此刻,心倒平静,明日此时就是开刀问斩之时,齐天佑已然不再去想自己这一身皮囊,只惦记那天天悦走后,不知可将账簿妥善保存?天睿说那里头不单有裕安祥的帐更有同源此次收早稻的明细,此案没有了空仓做证,还有那发出去的谷米,只要天睿追去压住,两边账簿一对,铁案难翻!
不知天睿可平安?那天火场之中将他救出的是一个叫莫向南的人,此人气宇不凡、功夫了得,大火之中不惜冒险深入,一人抵挡数十黑衣将他护卫,事后只轻描淡写说是天睿的异姓兄弟,又叮嘱他不能逃,要入牢,牢中才能保得一时安全,亲眼看着他被官兵抓走才赶去追天睿。
此人城府极深,行事诡秘,只望他能好好护佑天睿,成其大事……
天悦正一个人锁眉深思,忽地听到哐啷啷的铁锁声,抬头看,门口的小烛照着狭窄的石阶,狱卒们正推推搡搡地带下一个犯人来。只见那人花白发、精神烁烁,半百之人深陷囹圄竟然还能有笑容,可一看那老顽童一样的笑,齐天佑惊得扑通扑在牢门前,“陆大人!!”
这新犯人正是金陵按察使陆风,是齐天佑顶头老上司!哐啷一声,老头儿被扔进了旁边的牢中,狱卒们离开后,齐天佑赶忙爬了过去,“大人,陆大人!您老怎么也……”
陆风很仔细地瞅了瞅那发霉的草垛子,俯身垒垒平整方坐下身,“齐大人,这几日没来衙门报道,别来无恙啊?”
这种情形老头儿还是与平日一样,齐天佑咧咧嘴,“大人,您……您还有心思说笑?是不是学生不省事连累了您?”
“可不?”陆风深以为然,“不把我连进来,明儿你的人头就落地了。”
“啊??”齐天佑闻言一惊!这老头儿行事乖张,从来都不把府衙放在眼里,难不成……“大人,您,您是自己进来的??”
“我老了,眼花,倒没想着你这么个每天读死书的能瞧出这么大的破洞来。你半夜三更地去封粮仓,不是我按察使司派去的还能是谁?”
“大人!!”齐天佑大惊,“这,这是杀头的罪过!学生死不足惜,怎能再把大人您……”
“我怎样?你去封仓是我让去的,六百里加急也是我吩咐的,越什么级?我按察使司直报御史大人,越个狗屁级!”
饿了几天,齐天佑头一次觉得两眼冒金星,“大人啊,这一回牵动的是整个江南粮仓,学生我并无把握,刑期已定,你这么一来,岂非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嘿嘿……”老头儿笑,“我才不死呢!有了新供,他府衙明儿就不能开刀。哼,想咔嚓老夫,必须得上报朝廷!虽说……也不一定就咔嚓不了,可好歹能拖几日阳寿。”
“大人,您……”齐天佑鼻子一酸,头昏脑胀。
“天佑,就想问问你,你堂上所说可句句是实?何时发现的猫腻,为何不曾跟我说一声?”
“句句是实!只是,此事并非是我……”天佑犹豫了一下道,“实则是我兄弟齐天睿以身犯险,把自己的身家都搭进去方探得明白。”
“哦,就是那个裕安祥掌柜的?”老头儿点点头,“难得商贾之人倒有如此胆识。”又转而问道,“天悦,你们手中可还有旁的证据?”
“证据……在我兄弟手中。”天佑斟酌了一下道。
老头儿挑挑花白的眉目:“他的裕安祥和宅邸都被抄了,像是也没找着什么。”
预料之中,天佑暗暗捏了把汗,幸而天睿精明将账簿藏在府中,想抄齐府,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只是,天睿……
“算了,还有两日御史大人该到了,到时候开堂重申,你兄弟若有证据逞堂倒罢了;若没有,不如不见。”说着老头儿一歪身子躺下,“睡吧,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若没有,不如不见……老大人的话如锥刺心,若是账簿有失,天睿一定不能现身,远走高飞,方能躲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