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与江凌在正屋内起居歇息,一应如前。
不过数日,便井井有条,仆妇穿梭,马车进出,倒俨然像是一座在此经年的老宅了。
锦鱼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闲。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江家人都很好,她又是执掌中馈的媳妇,出入也自由,可是住进怡然居,感觉仍是不同。
好像以前再好,身上也绑着什么东西,有种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突然被放了出来的自在感觉。
在这里,样样都是她说了算,不必再顾忌任何人目光。
实在是自出生以来都没有过的舒坦。
这日她懒洋洋地睡了个足,吃过早餐,便与豆绿两个亲自动手,带着人把后院退步的两间小屋收拾了出来。
西边一间拿来种兰。
之前江凌送给她的兰花种子,已经被她用各种方法育出十几盆兰花,虽然还没开花,但都苗情极佳。她又特意在这屋子外挂了一块小木牌子,取了个名字,叫兰舍。
东边一间收拾出来,做了家祠,里面只供奉了江凌生母齐氏的灵牌。
灵牌前的白瓷花瓶里插着她亲手摘下的宫粉梅,还有黄金如意糕、玫瑰云片糕、茯苓荷花酥和栗子蜜饼等四样点心。都是从国色天香园拿来的。
锦鱼焚香行礼,见诸事齐全,便锁了门,正式的祭拜总要挑个日子跟江凌一起才好。
便与豆绿两个回到屋里,歪在罗汉床上,喝茶闲唠。
便聊起了前日柳家娶顾茹。
她没去敬国公府观礼,豆绿却是爱热闹,打听到不少闲话。
豆绿耸着小蒜头鼻子,说得眉飞色舞。
大善大福
先从敬国公府的聘礼说起。
据说比锦心当日的还翻了一倍, 足有两三万两。
只是冬日无活雁,用了一对两尺高的玉雁代替。
据说这对玉雁乃是商周古物,造型奇特。其背如龟, 其足如裙, 大圆眼睛, 嘴尖尖的, 还张着。实在稀罕,价值连城。
柳家聘礼给得多,顾茹的十里红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一百三十六抬,头一抬进了国公府,后一抬还没出顾家门。
因为之前一直大雪不断, 京里丧事极多,好久没有喜事了。
如今天气放晴,气温回暖, 这场婚事既是京中豪门联姻,过程也离奇,还是难得一见的平妻。因而半城人都跟过节似地跑去看热闹。
都说这轰动热闹的程度, 也就只有前年卫五娘子当日的珍稀牡丹陪嫁能压它一头了。
锦鱼听到这里, 笑道:“若是这样说, 那我的牡丹嫁妆还是逊色了人家一筹。当年我跟锦心同日出嫁。两妆亲事跟人家一头比。”在豆绿跟前, 锦鱼一向不管锦心叫四姐。
豆绿耸耸小蒜头鼻子, 不屑地“哼”了一声:“倒也不是这样说。如今谁还记得当日是您跟四姑娘同日出嫁的?都只记得姑娘那些难得一见的牡丹了。”
锦鱼无言以对。本朝人爱花, 如痴如狂。欧阳修就有诗曰:“深红浅白宜相间, 先后仍须次第栽;我欲四时携酒赏,莫教一日不花开。”
不过也说不定只是豆绿偏向她, 所以要这样说。反正这也不是重点。她便不现辩解,继续听下去。
原来皇后娘娘为了安抚顾家, 还特意赐了头抬嫁妆,是一座三甲传胪红漆螺钿楠木小插屏。
相比锦心当年所得的玉如意,也要胜上一筹。
豆绿便问:“姑娘,我倒有些不明白,这顾家姑娘做个平妻,怎么倒这般张扬?也不怕丢人。”
锦鱼道:“她这是摆明了,要处处压锦心一头。锦心的苦日子,怕才开个头。”
两人正说着,香罗进来了,听到这话,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当初若是四姑娘派香绢姐姐来,我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今姑娘还把我们一家子都要了来,这份大恩大德,我一生无以为报。”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锦鱼忙招手让她坐在罗汉床前的绣墩上,笑道:“你如今可是我的心腹,再别说这样的话了。”顿了顿,却又道:“心里知道就好。”
倒惹得香罗破涕为笑,豆绿也哈哈直乐。
香罗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才问起三月三的事宜。
三月三去绿柳庄游玩一天,只当是踏青春游,锦鱼已经跟江凌商量过。
她便点了头,让香罗回头去与茯苓商议,看看留谁看家。想去的都能去,只消提前准备好足够的马车。
消息一出,上上下下的仆妇们莫不欢欢喜喜。
大家都闷了一整个冬天了。
怡然居上上下下顿时热闹非凡。
到了三月初三这日,怡然居外早早就排列出了七八架马车。
除了锦鱼日常用的一辆,还有从国色天香园调来的四辆,又去车行雇了三辆,这才够用。
虽说这些马车瞧着并不奢华,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