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给在场诸位提了个醒儿。
“对啊,无相之地不就在六界夹缝中吗!”霓旌一拍脑门。
她怎么给忘了,当初为救长潋,她就是进了无相之地。
“当初你在无相之地里看到瑶池仙境了?”镜鸾吃了一惊。
“不可能。”陵光打断了她的猜测,“无相是因为相由心生,她进去时看到的应当还是天虞山,只是处于阴阳之间,神鬼莫辨,瑶池仙境不会出现在天虞山。”
霓旌点了点头:“确然如此,当初我离魂入无相之地,找寻师父,所经之处皆在天虞山境内,而后才在映华宫找到了师父的魂魄。方才帝君也说了,瑶池是随常羲上神的心境而生的地方,必然在与常羲上神有关之处,我等后来之人自是不得而知的,不知帝君和师祖可有什么眉目?”
能在天虞山找到长潋的无相之地入口,只因他对此地怀有眷恋之情,再加上帝台棋中的发丝,才有了一线生机。
但常羲上神天地开辟之初便已成日月之神,她活在后世的传说中,便是江疑神君的手记都未曾提及其生平细节,实在教人无从下手。
“司幽,我与常羲上神仅有数面之缘,上神既是你的生母,你终归知道得多些。”陵光看向他。
她对这位常羲上神知之甚少,与庚辛他们谒见父神时远远见过其身影,便是看不清,也觉得冷漠至极,从未见她同父神有过多的言语,相敬如宾称不上,形同路人倒是真。
司幽也有些犯难:“常羲上神也不常见我,受封帝君后,我便去了酆都,此后不久无尽便被封印在苍梧渊,我刚记事的时候,她便是少言寡语的样子了,我去瑶池看她时,她总对着一株金莲发呆。”
“妙音?”镜鸾自然想到了那件法器。
他点了点头,“妙音的来历我不知,但母后她对其似乎十分看重,有时我同她说话,她也一直看着莲花,时常答非所问,我自己闲来无事,便四处转转。瑶池仙境比世人传闻的要荒凉宁静许多,也没什么为人称道的宝物,我倒是记得那仙境里挂着一幅画,似是哪里的山水图,草木青山,层峦叠嶂,如今想起真有些眼熟……”
他陷入沉思,四下皆屏住了呼吸,待他仔细回想。
良久,他忽地抬起了眼,错愕地看向众人,自己都不敢置信。
“……是苍梧渊。”
消失多年的仙境
九嶷苍梧渊,传闻曾是父神诞生之处,日月同出,山河常碧,万丈苍梧崖,一树吹花雨。
被数不清的尸山血海废去之前,此处也曾是个毓秀钟灵地。
只是过去太多年,能想起它从前模样的人,世间寥寥无几。
崖上花树,也早已枯死了。
余鸢站在檐下,远远望着那株枯树下坐了小半日光景的人,明明是六界最大的祸患,默然独坐时,竟显得有些可怜。
“你从诸余山回来了?”身后冷不丁传来执明的声音,惊得她双肩一颤。
她斜了他一眼,冷淡地“嗯”了声,小门小派不禁打,一日便求饶了。
“所以你把人放了?”执明挑眉。
她嗤笑了声:“我懒得脏手,妖兽本就围在山外,他们能不能活着逃出去,看个人造化,生死由天。”
她顿了顿,疑惑地看着树下的背影。
“你说……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要夺取六界的是他,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居然在这发起了呆。
“谁知道……”执明耸了耸肩,“他的心思从苍梧渊封印出来后就没个准儿,想一出便是一出,这世上他好像什么都想得来,搅个地覆天翻得到手,又什么都不要了。”
“他现在想要的应是那一半元神了吧?”余鸢蹙眉,“他让我接连对四海仙门下手,想逼重黎自己站出来,这法子倒是够狠,我帮他杀人,可他前几日却跑到人间去,拿着一笤帚糖葫芦瞎晃悠,不晓得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无尽,她是愈发看不透了。
当年她听信执明,去苍梧渊见了这位世间极恶,打听她父族灭亡真相。
本以为会是个如何凶狠之辈,谁成想他竟隔着封印,请她喝了半宿的茶,。
着实古怪。
“我想得到长生之血,你想为父族报仇雪恨,这就够了,其他的何须深究?”执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余鸢笑了声:“嘴上说要让那小殿下恢复前世记忆,你昨日是不是又去找那陆道长了?”
执明语塞:“……只是去朝云城查探那些仙门宵小的部署,日后好下手罢了,不曾见他,也不曾同他说话。”
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
余鸢也懒得戳破:“我有一说一,那小殿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自己留心点吧,继续下去,迟早出乱子的。”
她言尽于此,只看他自己往后如何权衡了。
阴风乍起,枯树下的人依旧岿然不动,流云随风飘然而下,大泽苍茫,一往千里,无数妖兽盘踞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