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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光等人靠近九嶷山时,便立即收敛了周身灵气。
此行隐秘,不宜打草惊蛇,故只四人同行,绕山而入。
经过山脚时,能望见四凶中的混沌与穷奇镇守两侧,其余妖兽散布各处,如此缜密的部署,教人不寒而栗。
“九嶷山没有草木,只能以山石为掩,入山后便要处处小心。”司幽压低了声音提醒。
九嶷山不似昆仑,山系并不长,却十分密集,入山后不能御剑或随意施展术法,还需逼着妖兽,谨慎潜入。
“瑶池的无相之地当真会出现在此处吗?”镜鸾不免忧虑。
仅凭画中所绘,便闯入九嶷山,与赌何异?
若是猜错了,他们此行简直是刀口舔血。
去往苍梧渊的路,他们都十分清楚,当年这条路上,不知堆放了多少天兵与妖物的尸体,如今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数千年匆匆而逝,眼前依旧是数不清的妖兽,仿佛旧事重演。
重黎拉着陵光的手,望着前路,总会在晃神间想起自己当年率兵冲入苍梧渊的景象,此地血腥气极重,他光是嗅到就觉一阵头晕,强压着恶心往前走。
苍梧渊就在苍梧山下,百丈天堑,有如一道鸿沟,将山峦劈成两边,不生寸草的两岸萧萧风起,穿过峡谷时,传回厉鬼夜哭般的声响。
“故地重游,有何感受?”
四下太过压抑,这冷不丁的调笑就显得尤为突兀。
镜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烦死了!”
重黎望着脚下深渊,理所当然地想起当年那一战,就是在那一战里,陵光将心剖给了他。
往事历历在目,重重误会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是哽在他心头的刺。
“先找找无相之地的入口吧。”陵光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提醒了司幽和镜鸾。
当初长潋身死,无相之地的入口出现在映华宫的水榭,倒还算意料之中,可如今他们身在苍梧渊,要如何将此地与常羲上神连系起来,就尤为艰难。
“常羲上神舍身封印无尽于深渊之下,按理说此处应是含恨之地,瑶池怎会飘到这来?”镜鸾一路都没想通这一点。
“我也说不清,但……”司幽想起那副画,也甚是头疼,“大概是直觉使然吧,横竖眼下也没什么头绪,就当赌一把,不行再想想别的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他对自己的生母并不能称得上了解二字,他敬重她,却又觉得她有时相距甚远,以至于她死后多年,除了她交托的妙音,他能想起的只有偶然在瑶池看到的那副画。
进了九嶷山后,他便确信了画中所绘就是此地,谁能想到数千年前埋葬了无数生灵的苍梧渊旧地,也曾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模样。
他取出妙音,常羲神魂俱灭,连尸体都不曾留下,这便是他所知的,唯一还与她有所关连的东西。
他将其轻轻置于石上,镜鸾随即上前,与他一同将灵力注入法器中。
妙音在阵阵清光中徐徐浮起,华彩熠熠,竟真的在附近感应到了入口的存在。
吃惊之余,他们须得赶紧择一人出来。
如当初救回长潋时一样,能入无相之地的仅有一人,便是这世上与之连系最深之人。
浅金的灵络从花蕊中飘出,本以为定会顺利指向身为人子的司幽,但灵络却绕过了他,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重黎面前。
灵泽入体,无相之地也随之开启。
“怎么是你——”莫说镜鸾,陵光都吃了一惊。
“不是我。”重黎似是觉察到什么,伸手轻触妙音的灵络,有些恍惚,“确切来说,不是我与常羲上神有关连,是我体内封印的一半元神。”
“无尽!?”三人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望着打开门户的无相之地,司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莫说平日的嬉皮笑脸,他这会儿脸都快绷不住了,诧异地盯着重黎。
重黎尴尬得嘴角直抽抽:“你们看我也没用,我和常羲上神真没什么关系。”
他出生的时候,常羲上神已经不在人世了,连上神长得什么鼻子什么眼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干系。
别人喊冤还有个因,他连这个因都彻底掐死在襁褓里了。
继续争论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司幽头疼地揉着眉心,摆了摆手。
“别磨叽了,赶紧去!”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无尽随时会觉察到无相之地的动静,陵光立刻将他带到无相之门前,将那罐毒水交给他:“此去只管找到血藤根脉所在,其他的勿需管,我在这等你。”
没了寸情,她只能以真身守门,以灵气为他指引。
一片混沌中,闪着浅金光泽的灵络一路向前延伸。
重黎会意地点了点头,握紧小罐,步入门中。
她的灵气精纯澄净,似永夜中不熄的灯火,托住了他脚下漫漫虚空,他无需回头,她定然就在身后望着他。
眼前的路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