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宰辅大人所说的大局指什么?”她回过身,目光淡漠地注视着他,“我等下山是为降妖,拱卫皇城是大人和禁军该做的,帝都安宁是诸位大人的大局,我等眼中的大局,是天下苍生。”
“莫说阁下的命,便是当今圣上的命,在我等眼中,也与贩夫走卒无异!万人是苍生,一人亦是苍生,泱泱六界,不是只有一座朝云城才金贵。何况这一路去若还有人活着,说不定能问出这二人至死都没能带回的线索。”
“宰辅大人心中为人命分了轻重,我姑且不论其对错,但大人若真想解决此事,最好还是先放下故步自封的作为,否则,妖邪未至,人心倒如鬼怪,自私自损,何谈输赢?”
“你!”她一直不怎么开口,冷不丁的居然说出如此呛人的话,云霆气得脸都青了。
可朝云城已然陷入这般境地,能依靠的,只有仙门,此时不便将事情闹僵。
尽管至今仍有些存疑,可看那些仙门弟子恭敬的模样,她的确是天虞山现任掌门,一派之长,多少有些傲气。
听闻仙门自有驻颜之术,瞧着是个小姑娘,保不齐都有几百岁了。
他咬咬牙,暂且将怒意压了下去。
“今日天色不早了,诸位仙君一路劳顿,还是先回驿馆歇歇脚再做打算,若能降妖,仙君要作甚,本官尽力配合便是。”
“主上,先去歇歇吧。”镜鸾有些担心她的伤势。
云渺渺点了点头,刚转身,身后又传来询问声。
唤了一路的仙君,云霆忽然想起,之前只觉得她年纪小,的确没怎么放在眼里,可往后相处,总要交谈的,不知姓名,多有不便。
“敢问仙君如何称呼?”
已经踏出牢门的腿倏忽顿住,她再度回过头,静静地看了他半响。
这眼神较之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安淡更冷几分,云霆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乃人中佼佼,不由心生困惑。
方才几句话,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即便是揣测圣意都不曾有过这般惴惴不安的时候,今日居然会因一个小姑娘的眼神而感到心虚。
沉默了十几息工夫,她终于开了口。
“免贵姓云,名渺渺。”
说罢,便带着镜鸾跨门而去,留下云霆怔怔地站在牢房中,如遭雷殛。
“云渺渺!你赶集啊,走慢些!”孟逢君追了上来,总觉得她今日有些急躁,想起方才那宰辅大人震惊的神情,不由怀疑,“你跟那个云大人该不会认识吧?”
想来他俩还都姓“云”呢,自她见了他,说句话都似是藏着针,没一句真心客气的。
她这冷淡得没心没肺的性子,居然会撒脾气,倒是极为稀罕了。
“巧合,这世上叫张三李四的市井里一抓也有一把。”云渺渺平静地反驳,脚下的步子却走得很快。
孟逢君不大相信:“那你气什么?”
走在前头的人猛然顿住,回过头来扫了她一眼。
“谁同你说我生气了?”
孟逢君好笑地睨着她:“拿面镜子照照自个儿,先把那眉头捋平了再说这话吧。”
镜鸾欲言又止地望着她,似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是旧识?我看他好像不认得你啊。”孟逢君追问道。
说实话她不大喜欢那位八面玲珑的宰辅大人,从昭纯宫到地牢,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算计过的,他想救朝云城是不假,但几句话就想把她们都拉到他这边来,就令她尤为不爽。
总觉得一不小心,便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甚至觉得,他写那封请愿书,不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是想让他们这些仙门弟子成为朝廷麾下的又一个“降妖司”。
为此,他可以暂且放下身段,客客气气地同她们讲如今的时局,个中利弊,只要她们心生动摇,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多半会顺着他的意思,不遗余力地守住朝云城,而不是去别的地方找什么出路。
云渺渺若是在气这一点,倒没什么奇怪的,但她的反应显然不止于此。
“不算旧识”云渺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在孟逢君的印象里,相识十载,可从没见过她这般烦躁的样子,“一场闹剧罢了。”
她最后只道出这样一句话,而后便朝着昭纯宫走去。
日落之后,天暗的很快,所有仙门弟子都被接到了皇城以东的驿馆中落脚,馆内厢房早早收拾了出来,在天虞山自行打理惯了,到了这儿众人也不喜总被伺候着,让仆婢们退下后,便各自收拾行李,准备饭食。
云渺渺和孟逢君将今日所见之事细细同众人说了,惊骇之余,众人也各自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朝云城能守得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
“主上,让我先去探探路吧。”镜鸾思忖之后对云渺渺道,“无论北若城那边究竟有什么,至少以我的修为,脱身不是难事。眼下局势不明,总不能成群地出去犯险,若是出了事,得不偿失。”
云渺渺也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