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潋的目光陡然一凝,挽剑收势,连连退避,从重重蛇身中飞身而出,挡在云渺渺和镜鸾身前,连落三道护持!
相柳忽然感到周身的重压更甚,才凝聚的灵力眨眼溃散,刺痛如火,灼烧着它浑身的骨血,令它痛不欲生。
心头陡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它错愕地朝上望去。
就见烛龙蜷于高塔,吹息则狂风四起,无瞳之目倒映着四海山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它,仿佛观之蝼蚁,转瞬而逝。
裹挟着红光的身躯,崩如长弓,在它惊恐的怒视中突然俯冲而下!
其势如蛟龙过林,摧枯拉朽,激起滚滚沙尘,一击撞入相柳七寸处的陈年旧伤。
灼魂印与烛阴齐下,一声钻心的嘶吼响彻锁天塔。
烛龙虚影散去,在尘埃中痛苦翻滚的蛇身渐渐平息下去,似是再没有力气动弹了。
长潋俯身,先来看云渺渺的伤势。
镜鸾慌张地看着他:“主上用了不染,灵气都快被抽干了,快想想办法!”
似是听到了说话声,云渺渺吃力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眉头紧锁的长潋,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唤了声“师父”。
“莫说话。”长潋取出一枚丹药,先喂她服下,“立刻带回天虞山,还能治。”
锁天塔破,相柳已败,眼下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他脱下外袍,盖住她血迹斑驳的身子,伸手将人从镜鸾怀里接过来,踏着泰逢飞身而下。
镜鸾望着身后瘫倒在地的相柳,不由一阵心悸。
“它死了?”
司幽嗤笑一声,收了烛阴:“若是这么容易便能杀了这孽障,如今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背后偷袭还借了灼魂印中的法力,说来的确有些卑鄙,这孽障醒来八成得给他记上一笔。
镜鸾咬咬牙:“若不是栖身于这只乌鸦,我!”
他勾了勾唇角,忽然上前一步,将摇摇欲坠的她打横抱起:“还愣着,走了。”
说罢,便从塔上一跃而下,风声猎猎,竟如坠落一般,惊得镜鸾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你倒是驾朵云啊!!”
二人先后御风落地,烛阴与泰逢一齐挥出,罡风八面,刹那间将四下浊气扫荡无存。
锁天塔虽被不染甩出一个窟窿眼来,到底还有灼魂印与塔外禁制撑着,浊气虽盛,但塔中妖魔却并没有本事一气逃出。
便是如此,要对付那些法力高强得能挤出锁天塔的妖物,也属实够呛。
司幽无视了镜鸾的挣扎,收紧了臂弯,望着漫天邪气,露出一抹淡笑。
这回可够那小子喝一壶了。
:这是他的师尊
许是受三生石影响,忆川的方向邪气倒是较为稀少,念及步清风等人还在门前等候,二人加快脚步,带着两个几乎耗竭了灵力的人匆匆往回。
四下气息错综,司幽暗暗留了个心眼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灵气,侧目望去,只见一片荒凉的石林,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气息是
未等他仔细琢磨,身后突然飞来一道剑光,劈在他二人脚边,沙石飞溅!
“站住!”
一声厉喝传来,二人顿时一僵。
匆匆而至的玄色身影立于塔下,手中的剑直指长潋后心,咬着牙一字一顿。
“把,人,留,下!”
剑光凌厉,环绕在他周身,掀起长袍滚滚,似乎只要长潋回绝一句,这便要动起手来。
浑浊的妖气在他身后流窜,令他瞧着更为暴戾可怖,如被逼急了的猛兽,要夺回掌中物。
长潋缓缓转过身,沉着脸凝望着他,眼中怒意暗涌。
“留下?”他冰冷地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人留下?”
当头的质问如锋利的刀,对于此刻的状况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然,已经冲到嗓子眼的暴怒却在望见长潋怀中双目紧闭的人的那一瞬,突然噎住。
那白袍其实没来得及好好盖上,露出的半边肩膀,都让血染透了。霄明和寸情都悬在长潋腰间,那截细瘦的手腕上,挂着已然化为三圈金钏的不染。
在那截绝美的金色仙藤映衬下,垂落的手显得更为苍白无力。
长潋的手穿过她散落的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让她得以枕在他的颈窝里,好舒服些。
“你怎么能狠下心将她关进锁天塔你怎么敢!!”
维系了数千年的温和,这一刻终于迸发出了蓄积已久的怒怨,手中的泰逢剑不住地颤抖着,若不是还急着回去疗伤,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重黎心头堵着一口气,想让他将人放下。
那是他的师尊!是他的!!是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杀也好,留也罢,便是一具尸体他也要捆起来搁在眼皮子底下!
可明明呼之欲出的话,却硬生生扼在嗓子眼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