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往回走,又说:大师兄,压制孑孓的药草,还有宋少掌门配的补气固元的药,我都喝了。
韩知竹没回头,淡应一句,好。
程雁书又说:就是铸心堂送来的糖,没有大师兄给的好吃。
进了房间,程雁书端起放在房间桌上的水盆,对韩知竹道:这淡盐水已经凉太久了,我去换一盆温热的。
不必。韩知竹把那药瓶放在桌上,又走到案几前,端坐于琴前,我已经上过药了,琴修吧。
不咸不淡的话语,把捧着水盆的程雁书堵得异常低落。
明明下了一趟万妖塔底,又历经了一回心魔幻境,彼此在出生入死和守望相助上更近了一层,更重视对方,但程雁书明确发觉他和韩知竹的关系,倒是在比下万妖塔底之前因为和合之法而起的别扭之外又更多了一层冷淡。
并不明显,但很刻意,程雁书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也想不出应该怎么问,怎么解决。
他很无力,无力到很丧。以至于琴修结束后良久,他还沉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
韩知竹收起了琴,在案几上置好冷泉茶,却也不说话,右手肘撑在案几上,手掌弯曲着用手背轻托下颚看着正在入神的程雁书,也入了神。
青竹熏香缭绕发散,冷泉茶的清香和青竹熏香相得益彰,萦绕出独属于韩知竹这一隅天地的静谧。程雁书终于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却又撞进了韩知竹侧头凝视自己的画面里,心里猛地一动。
大师兄,可真好看啊。
尤其是眼睛里全然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刻。
房间里的灯火并不明亮,但在微暗光线下,装满了程雁书的韩知竹的眼睛里,有温柔又润泽的光,像最润的玉。
韩知竹的姿势透着几分慵懒,却一点也不减雅致。修长手指合着的下颌线条延伸舒展,下巴,唇线,鼻翼,眼尾,眉梢,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程雁书怅然地想,自己被拉入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遇上这样一个人,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欲罢不能,患得患失吗?
如果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去想,时间就凝住在这里,凝在韩知竹眼里只有他的时刻,也很好。
韩知竹依然保持着手侧撑着下颌的姿势,先道了一声你,又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你可以歇息了。
是他一贯平稳冷肃的声音,但落在程雁书耳朵里,总觉得尾音带着些许落寞。
他一点也不顺从地摇头:不,我想陪你。
陪?韩知竹声线带着凉意轻笑一声。那笑声融在溶溶夜色中,在程雁书心里敲下越发沉的落寞。
韩知竹道: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可是我需要。程雁书言辞坚决。
你需要人陪,可以去寻薛少掌门,或者宋少掌门,或者谁都好。韩知竹的声音比刚才的浅笑还轻,去吧。
我不去,我就要你陪我。或者我陪你。总之,程雁书抬起手,指向韩知竹心口,你。
他屈起手指,再指向自己,我。
他态度透着绝不顺从的强硬,话语里却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一丝底气也无,却又固执地张牙舞爪着:大师兄,别赶我走。
韩知竹坐直了身体,抬起眼看他,沉声道:不要任性。
我任性,你会怎么样?程雁书被满腔难过和委屈裹住了,要罚我吗?
韩知竹的呼吸一顿。
我领罚。可是大师兄,程雁书的声音在委屈里近乎呢喃,你罚我戒鞭,罚铁杵磨成针,罚我没饭吃,或者罚我琴修三天三夜,罚我在南极泉里冷死,罚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