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宋谨严看向莽海渊,语气寥落:这天下, 终究是要不复清平了。
薛明光却豁达许多, 拍着宋谨严的背笑道:天道往复,人世诸多因果堆积, 本就不会永保清平不覆。因此我辈才从小勤学苦练日耕不辍, 就是为了在天道倾覆时能尽己所能匡扶正道保护生灵。能尽力的已经尽力, 天道玄妙非凡人可窥见,你又何必平添无谓的困扰?
薛晓。宋谨严侧过脸, 认真看薛明光, 你认真起来的时候, 倒真有点君子如玉,山高水长之风。
那是自然, 比起熏风庄的宋执宋少掌门,我可是差得不远的。薛明光咳嗽一声, 大概是牵动了心口的疼痛, 轻轻嘶了一声,又道,我这伤值得一壶好酒了,宋严严,你陪我喝。
一壶不够, 你服了药,我陪你不醉不归。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行去。
程雁书看着他们的背影,极小幅度地侧脸看了看韩知竹,又极小幅度地叹了半口气。
韩知竹开口道:你想和薛少掌门一起去喝酒?你的酒量
大师兄主动跟自己说话了,程雁书心里一喜,故作沧桑地摇了头:不是。大师兄,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哄人吃药的。
韩知竹看程雁书,明明白白的恍若未闻。他道:压制孑孓的药草,宋少掌门还给你配了服补气固元的药,你今日都得喝。
对上程雁书略有些委屈的目光,他又道:喝完药,你可以吃三颗糖。
程雁书放弃了这场小学生对话,握住韩知竹的左手抬起,再仔细看那道锯齿般的伤口,大师兄,我给你上药。
无妨,晚间琴修时再上也可。韩知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先去用晚膳。
程雁书尽力忽略手中空空落落的感受,问:你呢?不用晚膳吗?
我去看白大小姐的伤。
我一起去。拉住韩知竹衣袖,程雁书小声说。
你去?为何?
白大小姐受伤,我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如果当时他拉住白映风,不让白映风因为一时好奇心爆棚地去动那碎石堆,白映竹也就不会因为事发仓促又要护着弟弟而受伤了。
原本应该受伤的他,反而被归朴护得严严实实。
程雁书心里迟来地一暖:大师兄,你那个时候已经提前知道有危险了,所以用归朴先护着我吗?
不知。韩知竹淡然道,只是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换句话说,就是他总是出事又总无力自保了?程雁书不服气:可我跟着你下去,还是破了心魔幻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幻境。
这两个字入耳,韩知竹瞬间回忆起心神俱裂的自己。
他看着程雁书此刻一无所知的脸,神色瞬间变得冷而沉。声音也冷了几度:今后不可擅自涉险,更不可逞强。
我不是逞强。程雁书仰着脸,拉着韩知竹衣袖的手晃了晃。
那模样太让人心里绵软,韩知竹扭过头,不再看他。
一挥袖荡开程雁书的手,他冷然道:回去,用膳,沐浴净身后喝药,待我回来琴修。琴修一直毫无进展。
看程雁书还犹豫着想要说什么,韩知竹加重了语气:你说的提升修为,是在口中提升吗?
被训了的比训了人的脸色还铁青,程雁书原以为出了锁妖塔,他和韩知竹因为和合之法的闹剧而有的隔阂已经渐渐消去,却原来并没有。
大师兄对他还是冷漠加无视。
而且大师兄居然会主动去看白大小姐的伤势,却不愿意盯着自己吃药之前不是每次都盯着,以免他偷奸耍滑地不吃吗?
对于大师兄来说,他已经不重要了?
程雁书又无意识地咬住了唇瓣。
牙尖触碰到唇上的伤口,好痛。
这痛让他更委屈了。
就着铁青的脸色看着韩知竹翩然而去的背影,程雁书愤愤地想:这日子,没法过了!
捧着找宋谨严新要来的愈合效果最好的药,程雁书在青竹小院门口徘徊到门前的石板路已经被磨去了所有浮灰。直到月上中天,琴修时间将至,韩知竹才翩翩然地出现在程雁书的视线尽头。
程雁书立刻急急地向韩知竹跑去:大师兄,宋少掌门给了治你手背的药,我给你上药!
看着跑向自己的程雁书,韩知竹加快了脚步,在程雁书冲到自己面前时抬手扶了一把他的手臂,助他稳住身形,却道:你回来后,睡了么?
睡?程雁书不明所以,摇着头,又把手里握到温热的玉瓶举起了,宋少掌门说,用淡盐水清洗伤口以后上过药,明天伤痕就会痊愈,保证光洁如新,一点也看不出痕迹了。
说着,他又皱了眉,我知道淡盐水洗伤口会有些疼,但是确实消消毒会更好,大师兄你忍忍,我会很轻很轻的。
韩知竹不置可否地抬头拿过程雁书手里的药瓶,手指摩挲过尚带着程雁书提问的玉瓶表面,越过他,向青竹小院而去。
程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