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嘶声尖叫,疯了一般,假的!
容离陡然明了,她匆忙朝山下望去,只见华夙徐徐走近。
华夙发辫轻扬,垂在脸侧的发被风掀起,面色冷静淡然,幽冥尊得了画祟后常常沾沾自喜,他并未亏损什么,便骗得你把真身拿了出来。
盲女目流血泪,弯着腰痛哭。
华夙又道:你在陈良店等了那么久未等到薛郎,薛郎本就是假的,你如何等得到和他一样好的人?即便面容一模一样,那也是被夺舍前的薛郎,不是你要的薛郎。你说为何你刚拿出真身,洪涝便来了,因为这是幽冥尊的计。
寻了那么久,浇灵墨只寻到了一个假字。
作者有话要说:=3=
浇灵墨跌坐在地,手将头发扯乱,浑身颤抖着,连看也不想看幽冥尊所变作的男人一眼。
明明她心心念念的薛郎就在这,她却看也不肯看了。
你抬头来,看看这薛郎,和你记忆里的是不是一模一样。华夙问。
浇灵墨哪肯看,褪下盲女那层人皮,现这魂已是她原本的模样,淡扫峨眉,微睇绵藐,是个美人,只是太苍白了些,和边隅的流民一样苍白瘦弱,面上血色寡无。
来看。华夙道。
浇灵墨硬是不肯抬头。
华夙一伸手,施出一缕鬼气迫使她抬起头。
浇灵墨瞳仁剧颤,不得不迎上了薛郎诚挚又热切的目光。
男人眉眼和口鼻俱是她印象中的样子,先前戏称不记得初见时种种,可一见着他这张脸,什么都想了起来,薛郎、薛郎
华夙淡声道:这是幽冥尊最喜欢的一张脸,后来得了苍冥城,他削去了自己的脸,好将自己画成这副模样,看来这脸不单迷住了你,也迷住了他。
能不着迷么,若非有薛郎这么个人,想必幽冥尊还找不着浇灵墨的真身,如此便拿不到画祟,没了这法器,也就夺不来阴间这一亩三分地了。
浇灵墨痛哭流涕,猛地伸手朝薛郎的脸抓去,将其左右撕扯。她眼前这俊秀的男子登时化作飞洒的墨汁,溅得四处俱是。
哪还有什么薛郎,不过是一些墨点子罢了。
容离垂头看浇灵墨,回头问华夙:原来你早知道她受骗。
华夙神色平静,幽冥尊藏不住事,一得意起来什么都要往外说。
她看向浇灵墨,慢声道:我杀了幽冥尊,将他身上上百双眼尽数刺瞎,又将他凌迟成片,把他的鬼气镇在了垒骨座下。垒骨座本就是靠画祟垒起来的,若想进垒骨座掘出幽冥尊的鬼气,必要有画祟在手。
容离了然,难怪慎渡千方百计想坐上垒骨座,原来不单单是想到那位置,还想要埋在地下的鬼气,幽冥尊当时的境界应当不低,得了他的鬼气,想必就能一飞冲天。
可她又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她明明记得华夙先前说过,要登垒骨座定要有鬼王印在手,鬼王印和画祟究竟有何关系?
她眼一眨,伸手去拉住了华夙的衣角。
华夙回头看她,任由她捏着,淡声对浇灵墨道:我给你报了这仇,幽冥尊再骗不得你,你也莫要自己骗自己了。
浇灵墨泣不成声,你为何要告诉我,让我接着找薛郎不好么。
你找不着他。华夙道。
浇灵墨呜咽着,我与薛郎就差拜堂了,在被幽冥尊夺了真身后,我几番想逃,却被洞溟潭水所困,后来墨血流干,他想必以为我再无隐匿之力,故而放松了警惕,我八分魂灵,终于逃走。
后来你便回了陈良店?华夙问。
浇灵墨哭着道:幽冥尊走后,洪流退去,我本想回陈良店将村里人救上,不想已有人悄悄将他们从河里捞了上来,过了许久,这村子才恢复了点儿原来的面貌,可我的薛郎却再也回不来了。
容离细细听着,也不问她有未看见是谁捞了村民,怕就是退洪渡魂的洞衡君悄悄所为。她装作不在意,两指小心翼翼将华夙的衣料搓了一下。
浇灵墨双目通红,哭得声音嘶哑,近乎要说不出话,我四处寻找他的魂,却一无所获,若非是被幽冥尊吞了,便是往生去了,我宁愿他是往生,也不想他被幽冥尊吞吃。
华夙冷冷一哂,你怎么也没想到,他便是幽冥尊,原先的薛郎早就往生,饶是后来你寻到的人模样再像他,也不是你要的薛郎。
浇灵墨哭得不成样子,我寻了好几个薛郎,拜了七次天地,为了他能什么都不要,谁若欺他,我便欺谁,不想这一个个都不是他,怎么就不是他,怎么就是幽冥尊啊?
华夙缄口不言。
容离攥着她的袖子,未料到这盲女用情竟这么深。
浇灵墨哑声道:一步错则步步错,我错寻了薛郎,还杀了不少人,我知我不该下手,可一想能解薛郎心头忧,又觉得无妨。
浇灵墨头顶双钗,脸白似雪,眼比墨黑,活脱脱一个墨画成的人。她哭着,眼里流出的泪忽被染黑,就好似墨滴沿着素白的纸缓缓滚落。
浇灵墨哭得一张脸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