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一愣,不问慎渡,反倒问起了洞衡君,那洞衡君究竟是怎么害的你。
华夙扯开了点儿襟口,胸口白得毫无血色,与活人果真是不一样的,她和慎渡联手。
容离小心翼翼开口:你又未见过她,怎知和慎渡联手的就是她?
华夙说得平静,从这语调里听不出喜怒,我看见了慎渡身侧的赤血红龙。
说完,她忽地睁眼,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将一发着赤光的东西摸了出来,皱眉道:我说怎么这么热,原来是这片鳞。
容离倾身去看,只见华夙两指间捏着的那片鱼鳞竟好似在冒炎,其上火焰滚滚,却未能将华夙烧伤。她伸手想去摸,却被华夙拍了手背。
华夙冷声,这手不想要了?
容离讪讪收回了手,可慎渡身侧出现了赤血红龙,那赤血红龙也未必是在帮她。
她轻咳了一声,眸光摇摆,你看你手上还捏着这红龙的鳞呢,难不成它就帮你了?
华夙朝两指间的鳞片吹去一口鬼气,将其上火苗吹熄,不想这鳞还越烧越旺了。
容离看愣了,好端端的,怎么烧起来了。
华夙猛地抬头,朝船只去向望去,你可还记得画境里那只赤血红龙?
容离颔首,记得。
华夙细细道来,我以往见到赤血红龙,它俱是炎火盈身,其身上不轻易掉鳞,每一片鳞都与其牵连甚密,只要它性命犹在,落鳞近身亦会重新燃烈火。
容离思索了一阵,讶异道:你是说我娘丹璇就在篷州?
华夙淡声,在不在篷州我不知,但总归是又近了一些。
她顿了一下,朝容离看去,说得格外认真,不似戏谑,再说,不论怎么算,能称得上你娘的,也应当是红龙分出来转世的那半魂,绝非另外半个妖魂。
容离不大明白,这左右不都是她,有何区别。
华夙冷淡一哂,那你且去问问那红龙,认不认你。
容离不说话了,她说不准。
那片鳞冒着火光,把华夙的手指给映得通红一片,她却无畏地捏着,只锁骨上冒出了零星的汗,手还是好端端的。
容离看她黑袍下露出的衣裳,壮着胆问:你衣裳上绣着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他们好似十分惊讶又害怕。
华夙将红鳞一收,慢腾腾将黑袍挑开,底下的衣襟登时露出一角,咒文半遮半掩。她指着那银线所绣的鬼画符道:这身法衣乃是我灵相所化,这法衣上的咒文,实则是被纹在了灵相上,我本该魂飞魄散,幸而及时书下了这咒文。
容离伸出手,刚抬起小臂又蓦地垂下,魂飞魄散?
华夙将黑袍拉了回去,甚不在意,不错,我神魂被打出了原身,灵相千疮百孔,为避免修为散尽,我在灵相上画下这咒文,勉强能将神魂凝住,但魂单魄薄,暂且回不得原身,他们怕是没料到,我已至这地步,竟还有还手之力。
容离心惊,可你不是生来是鬼么,鬼不该单单只有魂魄,怎还会有原身?
她一顿,想得头昏,你究竟是妖还是鬼?
华夙明明虚弱地倚着,可那姿态仍是高高在上,不紧不慢道:我非妖,却也不能完全算作鬼。
容离不解其意,如此说来此鬼算是什么?
她索性不再问是妖是鬼,反正这鬼也好似不想明说,她再追问也是白搭,那你的原身现在何处,难不成在苍冥城里?
华夙:不,但也极近,触手可及。
容离哑然,不想说就不说,何必同我打哑谜。
大风扑面,华夙的发饰啷当响个不停,她又闭起眼,好似无甚兴致了,我歇上一阵,你且将这船看好了,若这船要化作墨了,便唤我一声。
容离看她倚在乌篷上,那袍子也未拉开,衣襟还微微敞着,双耳倏然一热,半晌坐过去一寸,抬手小心翼翼将她的头揽到了自己的肩上。
华夙睁开眼,冷不丁开口:作甚呢。
容离轻声道:你不是要歇么,倚着我好受一些,这不碍我看船。
华夙过了一阵才轻轻一啧,太瘦了些,肩头硌头。
容离耳廓有点热,想着若不让华夙枕上她的膝。
华夙抬手捂她耳朵,怎忽然红起来了,别是让风吹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3=
船至篷州,华夙已好上许多。
越近篷州,所见流民越多,这一路上俱是衣衫褴褛赶着逃命的百姓。
四处荒凉,偌大的镇像是被劫掠了一番,屋宅里什么米缸菜园全是空的,连只鸡也不见,到处都是血,有些百姓蜷在角落里,身子已经凉透了。
容离身上裹着狐裘,身子单薄孱弱,在逃命的百姓间慢腾腾走着,好似与身侧的百姓分处两地,格格不入。
那些百姓光顾着逃命,哪会多看她一眼,只心底觉得古怪,旁人恨不得离篷州越远越好,这姑娘家怎还往他们来处走,也不怕没命。
那身狐裘白如梨花落满身,不染尘泥,就连鞋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