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些,容离本想后仰,可眸光冷不丁落在了华夙这双绮丽的眼上。
这双狭长的眼生得太好看了些,眼梢微挑,眸子黑沉沉的。
不知。容离垂下眼,慢腾腾移开眸光,看向了华夙的唇。
唇是殷红的,不是染了唇脂,而像是沾了血一样,犹如雪上红梅,艳得分明。
被吃了。华夙冷声道,她眼眸一转,望向那些被埋在泥里的尸体,压低了声音道:可还记得你先前在兰院所见?
被这一点拨,容离骤然想起,那被吃了的吊死鬼,还有那本欲扼她喉咙却化烟消散的鬼物。她喉咙顿时干哑,是被别的鬼吞了?
不错。华夙抬起手,手指微微一勾,似在招什么东西。
容离的掌心冷汗直冒,你在招什么?
华夙勾着手,眸光沉默,我将那个生魂招回来,你想个法子,把她带回容府。
带个魂回府?容离一时没想通。
华夙漫不经心地勾着手,纤细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过来。像在招什么阿猫阿狗。
容离手里那亮着鬼火的提灯冷不丁照出了个影子,她提灯的手一紧,随即看清,那压根不是什么影子,而是华夙招来的生魂。
那单薄的生魂像皮影戏里的兽皮小人般被勾来,身上衣着果真和地上躺着的躯壳一模一样,眸光涣散,两条手臂无力地垂着,像是被吊着走。
就是她。容离轻声道。
华夙颔首,吹出了一股气,那气劲朝这生魂飘了去,如箭般打进了她的眉心。
女子生魂眸光骤凝,眼神终于清明了起来,她懵了一瞬,在瞧见面前的人时,顿时像被吓着了一般,张开口欲要喊叫。
可她压根发不出丁点声音,喉咙如被扼住,她抬手覆上自己的脖颈,干呕了好几下,吐不出东西,也发不出声。
我封了你的喉。华夙淡声道。
女子怵怵抬眼,神情惶惶,转身欲跑。
别急着跑,看地上。华夙又道。
这生魂连忙低头,随后如遭五雷轰顶,猛地跌在了地上,跌坐在自己的躯壳边上。
容离猜得到这女子在想什么,想起她前世惨死时,魂离躯壳,也是这样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身子,不同的是,女子这身子仍是活的,而她那时余在现世的,只有一具尸身。
她提着灯静静看着这跌在地上的生魂,原先那丁点战栗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莫慌,你阳寿未尽,尚能还魂。华夙不咸不淡道。
女子仰头,嘴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似在问要如何还魂。
你可记得是谁引你来此?华夙问。
女子面上又浮起惶恐之色,头点了一下又连连要摇动。
不记得?华夙皱眉。
女子的生魂着急爬起,跑到了几步之外,脚边是被半埋进土里的尸,她蹲下身想将被埋在其中的人歪出来,可惜手却从中穿了过去。
容离慢步走了出去,你认识他们?
女子点头,颓唐地坐下,又四处张望,找寻起与她一样的魂,可惜压根瞧不见。
华夙睨了她一眼,我将噤声术去了,你不得喊叫。
女子鸡啄米般连连颔首。
容离看向华夙掐诀的手,也未看清华夙是如何掐的,只见那双手翻了个花,随后坐在地上的生魂便咳出了声。
生魂蓦地捂嘴,不敢发出声响。
华夙垂眼看她,眼中不见怜悯,当真薄凉疏远,你们为何会在化乌山上,是谁要夺你们性命?
女子缓缓放在捂在嘴上的手,诧异问道:什么化乌山?
华夙皱紧了眉头。
我不是在陇古么,这化乌山是在祁安啊。女子惊慌失措。
容离听出来,这女子是忘了事,那你可记得你此前见过什么人?
女子怕得嘴唇发抖,我不知我为何会在这,我眼一睁便是一片漆黑,被困在了这洞穴中,我、我
莫怕,你细想此前可有见过什么人,否则容离定住心神,缓声问,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得你。
女子抬手捂头,紧闭起双目,不敢再看土里的尸体,颤着声道:有个和尚来化斋,道是从祁安来的,我便许他进了门,给他盛了一碗粥。
可那和尚举止古怪,明明是来化斋的,却只喝了一口粥水其实我也未看清他喝没喝,可那嘴确实是碰了碗沿的。
其后如何?华夙淡声问。
随后女子十指抠着头皮,颤着身道:随后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隐约听见那和尚说我撞邪了,若不作法,家中百口人定会死于非命。
她话音稍顿,急切道:我动弹不得,其间马蹄声碌碌想着,似被送到了别处,再一睁眼
如何?容离问。
女子浑身哆嗦,睁眼便发觉我与一众仆从被困在此地,此处无光,我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他们惨叫,我不敢想,拔腿就跑,后来好似撞到了石头石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