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在玉琢喉头的力道一松,虽说悬在头上的威压未散,但她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她哑声咳着,怵怵道:你为何能看见我,你当真被鬼缠身了?
缠这一字相当微妙,华夙不爱听。
华夙原本是侧着身的,闻言朝玉琢转了过去,蒙面的黑绸未解,只一双狭长凌厉的眼露着。她眼中神情淡淡,有着睥睨苍生的冷漠,很是孤高。
玉琢瞳仁骤缩,她成鬼后便是飘着的,双脚及不了地,此鬼却结结实实碰到了地,除了这黑袍,模样与常人无异,像人却又不像人,似鬼又不知究竟是不是鬼。
华夙坐了下来,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
玉琢朝屋里扫了一眼,才发觉墙角还站了个古怪的东西,那玩意周身素白,骨架好似斜的,面上五官歪扭古怪,跟纸扎一样。她正要收回眸光的时候,恍觉那纸扎的眼转了一下。
那是剥皮鬼。容离轻声道,我为何看得见你?自然是因为我被你害得跌下水,本该一命呜呼,幸而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半步阴阳,已是半人半鬼。
玉琢连忙伏身叩头,是三夫人要害你,她、她
她要挟你?容离低头看她。
玉琢没说话,还在叩头。
她收买了你。容离改口又道。
华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丫头逗鬼,觉得她越发像只狐狸了,将狐假虎威演绎得有声有色。
玉琢磕头道:我对不住大姑娘,我对不住大姑娘,奴婢家中有病重的老父,奴婢请不起大夫,三夫人便给了奴婢一些好处,奴婢也是走投无路了啊。
你觉得三娘是你的恩人,故而三娘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容离眼里哪有怒火,双目澄净得恰似一汪水,她轻笑道:你可知你此般模样像什么吗。
玉琢没吭声。
狗仗人势。容离轻飘飘说着,一字一顿的,话音拉得老长。
华夙掩在黑绸下的唇角蓦地一扬,屈起食指在桌上叩了叩,心道好一个狗仗人势,与狐假虎威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奴婢瞎了眼,跟错了主子,哪知我明明已做到这份上,她竟还派人将我吊到了横梁上,一人推开屋瓦下的窗□□跑了,还有一人出门后重新落锁,让我扮作自缢。玉琢哭了出来,抬手抹脸时才发觉自己流的竟是血泪。
容离若有所思,又问:你先前跟在蒙芫身边有多久了。
玉琢愣了一瞬,掰着手指道:回姑娘,有五个年头了。她如今即便是成了鬼,还是会审时度势的,一看便知大姑娘和那黑袍鬼物关系绝非一般,此鬼得罪不得,她自然也不敢顶撞大姑娘。
她都已经被人害成了鬼魂,总不能最后还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容离问:你可知二夫人是怎么走的?
不知。玉琢话音一顿,怕她不信,又道:不敢对姑娘有半分欺瞒!
容离皱起眉,蒙芫同府里管账的有何关系?
玉琢垂着眼,她不知管账先生被押到了官府一事,愣了一阵,如实道:只知三夫人私下见过那先生几回。
容离摸着猫,眼波如水,只一瞟便令人心起秋波,那你可知道那年三夫人为容府求卦,卦象道容府需举家祭奠大夫人一事?
知道。玉琢的额头仍贴在地上。
她去的是哪一座寺庙?容离缓缓倾身,朝她逼近。
玉琢忙不迭开口:是化乌山上的秋寿庙!
秋寿庙?容离未去过此庙,却依稀听闻化乌山下的江常常犯涝,一犯涝,桥便会被淹,没个十天半月的,洪涝不会退去,故而山上的寺庙香火并不旺盛,上山的人极少。
你还知道什么?容离问。
她常去秋寿庙,除此之外,别的都不知道了。玉琢低声道,可惜我近不得蒙芫的身,否则定、定取了她性命!
容离摇头:无妨,她上一次是何时去的秋寿庙?
蒙芫每回出府,身侧只跟了那个贴身丫头,奴婢并不知晓。玉琢道。
看来那贴身丫头,知道的多得去了。容离直起了腰,说得嗓子有些哑了,轻咳了起来。
华夙抬起手,细白的五指从黑袍下探了出来,食指一勾,桌上的瓷壶和杯子兀自动了起来,好似有一双手在扶着,那瓷壶凌空而起,壶口一倾,往杯中倒出了水。
玉琢听见水声,暗暗抬头,只一眼便吓得魂都颤了。
容离眨了一下眼,她与这华夙认识了有好几日,可她还从未见过华夙如此浪费鬼力的样子。
水徐徐淌出,未等杯中水漫出,便正了壶身,落回了桌上。
喝水。华夙淡声道。
容离一只手按着猫,抬起另一只手去举杯,将杯沿抵在唇上时,一双眼悄悄打量起华夙。
华夙蓦地站起身,立在了玉琢面前,近到令玉琢能觉察到她身上的寒意。
玉琢缓缓抬起头,怕得周身发抖,大人,我知道的都已说出来了。
华夙眼神寡淡,黑袍一抖,一条漆黑的长链叮一声及地。
那锁链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