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让自己产生困意,可她越调整,反而越清醒。
每到深夜,如果不能及时睡着,思绪就变得非常驳杂,好的坏的全都在脑子里过一遭,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的胳膊放在身侧,指骨碰到另一个人手背微凉肌肤。
江幼怡没动,颜未猜她已经睡熟了。
注意力集中在手背方寸间,颜未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朝江幼怡。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小区路灯的光只能从缝隙间零散地透进几缕,朦胧的视野中,颜未看见江幼怡侧脸模糊的轮廓,依稀和她记忆里那日星空下的侧影重合。
胸口鼓噪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颜未闭眼,借这一抹夜色,偷偷抹去眼角湿润的痕迹。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是医院空荡荡的走廊,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刺鼻的味道,耳朵里全是仪器嘀嗒嘀嗒的警报声。
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翻着日记,和日记的主人隔了一层透明的窗玻璃。
普普通通的病房突然亮起急救灯,护士一拉帘子,玻璃窗后的人就不见了。
场景一转,穿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和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拉开已经被汗水和呼吸湿透的口罩,神情哀默地对她说:我们尽力了。
颜未猛地惊醒,卧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大脑空白好几秒才渐渐恢复知觉,她看到江幼怡焦急的神情,随后才听到声音:颜未!你怎么了?快醒醒!
幼怡?颜未恍恍惚惚地找回神志,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她不是在医院里吗?
江幼怡担忧地望着颜未,一只手还按在她的肩膀上:你哭得好大声,做噩梦了吗?
噩梦?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颜未看清江幼怡身上那件兔子印花的睡裙,终于想起来她现在是在颜初家里,和江幼怡一起过周末。
她刚才在梦里嚎啕大哭,把江幼怡吓了一大跳。
颜未揉净眼角的泪水,胸口闷闷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怅然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你还好吗?江幼怡有点担心,颜未现在脸色很差。
她从床头柜上取来颜未睡前没喝完的半杯水,耐心温柔地劝她:喝点水吧?
颜未双手接过水杯,却只把杯子抱在怀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江幼怡,没有别的动作,把江幼怡盯得极不自在。
怎么这是了江幼怡抿起唇,不知所措,要不你起来坐一会儿?
颜未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凉开水,放下水杯,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前一扑,抱住江幼怡。
江幼怡猝不及防,被颜未这一下打破平衡,身体仰倒,肩膀嘭的一声抵住床背板,磕得有点疼。
颜未死死抱着江幼怡不撒手,吊带裙松松垮垮,一根肩带沿着肩线滑下来,要落不落地倚着江幼怡的胳膊。
女孩子年轻的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紧紧相贴,无法阻止对方的体温从衣料间传递过来。
这温暖来自一个鲜活存在还未消逝的生命。
梦里的曾经,她不想再经历。
江幼怡彻底懵圈,左手撑在身侧,右手撑着颜未的肩,想推不能推,想躲不好躲,怎么放都不是。
要了命了。
你到底怎么了?江幼怡声音干巴巴的,眼睛不敢看着颜未,只好仰头看着天花板。
她以故作镇静的倔强掩饰无所适从的慌乱,试图藏起紧张,可左手五指又将薄薄的被单攥得变了形。
颜未像对空气中的暧昧毫无觉察,哽咽着将脸埋进江幼怡的颈窝,火上浇油地说:我梦见你跟我闹脾气,然后永远都不理我了。
你怎么能不理我啊颜未小声控诉,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温热潮湿的触感在江幼怡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江幼怡噎得说不出话,心跳快得像是刚刚跑了一趟一千六百米,明明臊得不行,又为颜未那么直接地坦白对她的在意而窃喜。
窃喜中,还夹着失落与惆怅的复杂心情。
为了这个就哭成这样啊?江幼怡试图推开颜未的肩膀。
可颜未抱得太紧,不仅不退,还更加用力,伴随着一叠声的质问,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样还不够吗?江幼怡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江幼怡无话可说。
她心里清楚,颜未的在意和她所希望的隔了十万八千里,这份友情会叫人引火烧身,尝遍所有暧昧,走的时候也干净决绝。
在她一腔孤勇捅破窗户纸之前,颜未未必没有觉察到她的心意,但女孩子的友情太容易模糊界限,让人分辨不清心里想占有对方一切的欲望是出于人性的自私还是纯粹懵懂的心动。
被拒绝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自作多情,欣喜与难过都与对方隔了一层不透风的墙,真正想得到的,却遥不可及。
江幼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的确曾经下定决心永远不要再搭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