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那里头是风,是雨,是刀山火海……
“姑娘,进去吧,人都不见了。”
看她不动,小喜心疼道,“这又是何苦来?旁人不赎身,是因着妻妾成群;他端端一个人,不赎,又不放,只有姑娘你痴心相信他,瞧瞧,到底还是要成亲了!平日里那些不在意的话都是说出来哄你的!”
千落笑笑,他给的银子早就足够赎她多少回,可他不说接她走,她就不离。她的身子是干净的,却又怎说得清白?他不嫌,可她自己嫌,齐府的二奶奶她不配,也不羡。
只要他在,旁的,何需计较……
☆、 不情之请
金陵齐府纳征,震动了粼里小城一街四里,大红的礼箱、礼担从宁家大门前满满排出一条巷子去。大人孩子都跑出来瞧,新姑爷大气派,不到大喜正日已是派出银角子和包了铜钱的双喜元宝,沿路撒,满街都是,哄抢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花炮比那上元节烟花灯会还要热闹,至于这翰林府里出来的公子居然连个秀才都不是便再没人顾得去计较。
吉日定在了明年开春后,将将入了冬,算算尚有几个月的光景,齐府里却已是从老太太的褔鹤堂到管家的账房都开始商议如何操办。倒不是这趟礼有多少不同寻常的讲究,只因齐天睿多少年都不曾在府里住,这一娶亲倒要预备出个正经的院子来招呼这位二奶奶,进门后再生儿育女,更要有个长远的打算。
西院是曾经齐府的老宅,自齐老太爷老太太并大老爷一家归乡,这才扩建至如今的宅邸。原先老宅的正堂并小厅都被归入正院,花园子也一并扩了数倍出去,西院便只剩下谨仁堂一套两进的院子。齐天睿年幼时挨着父母住在厢房,这要娶亲便显得十分拥窄了。府里头房子倒是富余得很,可总不能撇下正经婆婆把新媳妇搬到旁处去,众人商议来商议去,最后还是老太太定夺:把花园挨着西院的一栋小楼给天睿,院墙弯出来,两个小水亭子也给他。
园中有湖,穿府而过是条活水的小溪,匠人们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并察看实地后把图呈了出来。小楼原是夏日赏花楼,恰在溪流旁,只扩了院墙并不曾阻断溪水,因着施工所虑又将几处盆景搭饰和一座小桥放了进去,楼前一株枫杨、两株枇杷,院墙外满满的荷花塘,院墙里绕着花楼铺满了蔷薇和杜鹃,雕梁画栋,小桥流水,不大的小院弯弯绕绕竟是十足的趣味。
福鹤堂只管商议,闵夫人从始至终不曾言语。原本是有心安置儿媳就在厢房,但凡也是个狐媚惑人的东西眼皮子底下也好看管,可彦妈妈劝道:小家子出来她有几个胆子敢造次?敢不近身伺候?新妇落脚且着呢,何必非搁得这么近,落人口实,不说曾经道理怎样,倒像是太太如何刻薄,到时候便是想清静清静都不能够。闵夫人这么一琢磨,也罢,左不过三两年的功夫,儿子的休书都捏在自己手里,还怕她能翻出掌心去?
府中另一边,齐家儿孙的亲事本该是长房大太太阮夫人一手操办,可那日齐天睿带来的一张礼单惊着的不只是远来的亲戚,更是这从来不曾正眼瞧他的大伯母。阮夫人自认孙辈之中最为齐家争光耀祖的莫过自己的儿子天佑,自小勤奋好学,读书上进,早早考了功名供职府衙,年纪轻轻已是高升按察司俭事大人,又是齐家长房长孙,祖风祖业自是承继。也早耳闻二房的天睿在外头混得是风生水起,可阮夫人从未当真觉着怎样,一个店铺掌柜的如何能与朝廷大人相提并论?当日自己左右权衡、尽力拼出那张礼单为的只是给齐家争脸,却不想这混账小子随意一甩手就丢出这么重的礼,阮夫人这才明白原来底下人传说二爷是个财神爷究竟是什么意思。孤儿寡母,竟是自己小瞧了!既然如此,这亲事张罗起来公中还要出多少?想这些年对西院的诸多照顾,心里实在难平!有那个本事就不该藏着掖着!在老太太跟前儿还不便说出来,任着都是亲孙子要一碗水端平!阮夫人这一气着了寒,索性托病,锁了公中账房的钥匙,再不过问。
这几处的心思与商议来来回回,每有一点主意就要齐天睿回来参看,真真不胜其烦,当着老祖母又不便发作,叫个两三回总得应一回。这一日晚饭后又是叫了在褔鹤堂瞧那院子的图。一屋子人,连大哥齐天佑公干回来也来凑热闹,齐天睿只管点头,横竖他又不住,哪管得哪是卧房哪是厅、摆什么花养什么雀儿。好容易熬了快一个时辰才算商议完,赶紧告辞就跑了出来。
待回到自己的宅子已是近亥时,远远有小厮奔出来迎接,牵着马边走边禀报道,“爷,叶三爷等您好一会子了!”
“哦?”听闻叶从夕在,齐天睿有些意外,来到大门外赶紧下马往里去。
比邻而居,情同手足,与齐天睿相比,叶从夕算是个世外之人。叶家世代司药,一草一药皆有灵气,与人相通亦要认人的灵性,并非每位后辈子侄都可背背医书承继。到了这一辈,叶家出了个叶从夕,嗅味敏绝,与生而来,幼年便可在老祖父的指引下辨别百草。原只当药王后继有人,却怎奈长大后的叶从夕遍读诗书却誓死不肯研读医药,满腹经纶从未应考,不屑仕途,不走商贾,只恋诗画与山水,曾独自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