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天道降罚,打落凡间,一世又一世不断轮回,不得善终。
再次重逢,他是凡俗界的乞儿,那人乘云踏雾而来,给他救赎。
那人说要带他去极乐之地,他心心念念地向往、期待。
他过了那一辈子短暂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最后被路过的官兵当做刺客,随手结束了性命。
再次投胎,他成了那座高门侯府中的一株白牡丹,被侯府小世子养了几年,辗转之后被带到逍遥仙山。
最后的最后,是逍遥山围剿,那人将他捉住,看向他时不经意的那个眼神,问他:“小妖怪,你在害怕什么?”
秦子玉恍恍然地看向面前人,泪流了满面,本能呢喃出那个埋在记忆里万年之久的名字:“……云殊。”
谢时故愕然当场。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青禾剑就插在他心口,剑柄之上,金色发带缠绕着秦子玉的手,沾上了他的血,在寒风中呜咽飘舞。
那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已不再需要别的证明。
他算对了时间,算对了地点,但算错了人。
六十年前,长兴侯府的小世子出生的那一刻,屋外墙根下的角落里,有一颗不起眼的牡丹花种子,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发了芽。
没有人知晓。
他明明,那么喜欢他,却因为执念,一再错过,甚至没有将他认出。
谢时故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人,无声哽咽。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怨天尤人,其实天道早就给了他一线生机,又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抬起手,他下意识想去触碰秦子玉,手停在不断流泪的秦子玉面颊边,却再不敢碰。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谢时故眼中只余眷恋不舍,秦子玉仿佛有所感,慌乱想要将人留住:“不要、不要这么做……”
谢时故撑着最后一口气开始施法。
黑水灵力自他身体里不断涌出,罩住了秦子玉周身,秦子玉哭着求他停下。
谢时故只是看着他,这一次依旧没有听他的。
最后一滴真元也耗尽时,谢时故的丹田在秦子玉的恸哭声中轰然炸开,肉身随之化作齑粉。
而他的元神,也在那一瞬间彻底灭了。
秦子玉痛呼失声:“云殊!”
那个人却再听不到。
他破碎的丹田重新聚起,不再是黯淡无光,深青色的灵力在其中流淌,充盈饱满。
谢时故耗尽毕生修为,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得了他的灵根重塑。
乐无晏和将容上来时,秦子玉已彻底陷入癫狂错乱中,疯了一般伸手想抓住谢时故已经四散消失的魂魄,哪怕一缕也好,却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抓不住了。
“时微!”将容大声喊,冲上前去欲要制止。
秦子玉转头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用力攥住了她的衣袍,哀求她:“你是来收聚魂阵的是不是?聚魂阵给我,把聚魂阵给我!我求求你把聚魂阵给我!”
“没用的,”将容哽咽道,“聚魂阵已经彻底封印了,我打不开,你也打不开,我们谁都不可能再开启它。”
“你骗我!”秦子玉眼中满布血丝,已状若疯狂,“聚魂阵是我炼制的,我能开启它,我一定能开启它!你把它给我!”
“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你怎么可能开启它?”将容拔高声音,“他注定要这样,你别再疯了!”
乐无晏插进声音:“姐姐,要不你让他试试吧。”
徐有冥已落地下来,立刻设下结界,挡去了山外其他人的视线。
秦子玉疯痴至此,已然听不进任何劝,将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装着聚魂阵的乾坤袋递给他:“聚魂阵就在里面,别说开启它,你根本不可能再将它从这乾坤袋里召唤出来。”
而且有一句话,她没说,乐无晏和徐有冥也没说,连一旁咋咋乎乎的龙恬恬张了张嘴,都忍住了。
魂魄已散,消弭于天地间,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布置下聚魂阵,事后再用这东西,散开的魂魄怎么可能还能完全聚起来。
这一点便是连刚入门的低阶修士都知道,秦子玉并非不知,只是不愿信,抓着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放。
秦子玉接过东西,立刻开始施法。
他的灵根才刚刚重塑,丹田尚不稳定,见他以掏空一切的架势不断尝试释放灵力,想要解开聚魂阵上的封印,乐无晏几次想劝,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也看出来了,将容说的是真的,聚魂阵已彻底封印,再无可能开启。
秦子玉的面色越来越白,身形已摇摇欲坠。
最后是徐有冥抬手,一簇灵力打入他眉心,秦子玉浑身一震,手中乾坤袋滑落地上,阖上眼软倒下去。
乐无晏立刻伸手接住他。
徐有冥皱眉道:“先将人就地安顿,我们还要处理后续事情,暂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