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油就是从寺里倒出来的,石桂一怔,跟着就笑起来,除了寺庙哪儿来的这许多油。
往观音院去,看见佛堂之中坐着许多人,此时光头沙弥正给他们倒热汤喝,沿海一带要么拜观音,要么拜妈祖,这儿就是个观音院,昨儿夜里也有人来拍寺门的,只要来了,就都开门,看见
三个男人高壮模样,原来竟是当兵的,想了这么一个主意,这些和尚不会杀人,举着火把喊一喊总是会的。
年老就守着寺门安抚妇人孩子,年青的全去了,这观音院里统共十七八个和尚,去了一多半儿,黑夜之中看着点点火光,等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响,可不威慑得水匪转头跑去了乡间。
这些人里头还是没有程先生,瑞叶终于忍耐不住要哭,靠着柱子站都站不直了,却听见身后有人说:“你,你来了。”
转身一看,正是程先生,他衣裳也脏了,巾子也散了,灰头土脸的,袍袖上还一块被烟火燎过的痕迹,手上还一个个水泡,和尚都出来了,他怎么能干坐着,瑞叶伸手去他叫火烧着的手,他把手一盖:“脏。”
瑞叶的眼泪一颗颗落到地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程先生原来连碰她都不敢,何况手上身上脏成这样,哪知道被瑞叶一把抱住了,撑开两只手,想说于礼数不合,礼教在肚里滚了半天,怎么也没舍得张嘴。
难为他晕晕乎乎还记着石桂,张口道:“吴兄弟往水师驻军去了,让你们不必等他,先回家去。”这回闹大了,穗州那头也得一起围剿,把这一伙人全都网罗了才成。
石桂听到他无事,正松一口气,就看见程先生眼睛亮晶晶的,对她夸到:“吴兄弟真是好计。”一面说一面不住点头,怀里还有一个瑞叶,脸涨得通红,两只手还是不敢搂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怀总就回来啦
回来之前让你们高兴一下
真是神奇,大纲竟然真的走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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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饭
瑞叶同程先生两个并阶坐着,肩挨着肩,腿靠着腿,程先生脸颊红的发亮,瑞叶失而复得,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
程先生缩手缩脚,牢牢坐定了不动,瑞叶问他一句,他才敢答上一声,好半天才又挤了一句出来:“我身上脏。”说完往柱子边上揶一挪,不敢再靠在瑞叶身上。
奔忙一夜,衣袍也叫雨淋了一夜,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程先生身上的青衫斑斑驳驳,泥块抖落到地上,污渍却是还浸染着,深深浅浅确是脏污的很。
瑞叶和石桂也是出村进城奔波许久,地上半干半湿,一脚踩进水坑里,溅的裙角鞋尖也都是泥,可还是比他干净的多,瑞叶笑一笑:“你等着,我去讨些水来,给你擦擦脸。”
程先生果真坐着等,寺里坐满了人,他们几个只能挨在廊下,瑞叶往厨房去只讨着一杯,昨夜大雨,井水一时吃不得,挑出来全是土腥味,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后头再去也没水吃了。
瑞叶从袖兜里掏出帕子来,拿了这半杯水浸湿帕子给程先生擦脸,她是做惯了这事的,程先生却还不惯,冲她又是告罪又是作揖,添家具修屋子事事都揽过去了,反是替他绞个帕子,让他窘迫,才刚褪下去的颜色又红了起来,把瑞叶逗的嘴角含笑。
一个扯着袖子一个挽站衣裳,程先生眼睛越发不敢看过去,在他眼里,这已是闺房之乐,当着这许多人,怎么能好意思。
石桂得着音信便不待久留,章家堡也不定还能开门迎人,且得早早回去,只作不见这两个满含羞意的模样,咳嗽一声道:“咱们也趁早些回去,是走是留也要打算。”走和留都得商量,叶文心病着,章家堡不便久留,绿萼还带着几个人往泉清县去了,那头不靠海,反不要紧,听着音信也得赶回来,这许多女子还是尽早赶回穗州安心。
秋娘要是接着信,且不知多担心,石桂这会儿不怕旁的,就怕穗州也闹水匪,大风天有一半船没能进船坞去,这一半受了灾,战船也有损毁的。
码头一带这样繁华,便抢得几家几户也比到乡间掠劫得的东西多的多。城里进不去,铺子可还在码头边,秋娘一人怎么顾的过来。
瑞叶也急着回去照顾叶文心,她如今眼里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就去顾着另一个,程先生匆匆抹了把脸,跟着瑞叶石桂一道往章家堡去。
章家堡大门前等着全是人,有来乞米乞食的,有来哭告的,想求着章家少收些米粮租子去,还有便是想进去投亲的,怕水匪再来,小门小户怎么禁的住几回抢。
宋荫堂照顾叶文心吃了药,让她睡下,看她身上松快许多,便想赶紧带她回去穂州,一是好好养病,二是穂州海防较之漳州好上许多。
这一回说是水匪作乱不如说是流民作乱,何况太丰县令如此软弱无为,在穗州城中怎么也不怕这些危险。
叶文心也知道此时不是停留的时候,可心里还记着那些贫家姑娘,能纺纱织布赚钱的爹娘不肯放,年小的更是开了价来卖,晚上一步这些姑娘又落到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