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女儿去念书的,将来不像她似的受欺负,若是能像石桂一样,说话做事都把那些恶人给震住,娘儿俩也算后半辈子有靠。
石桂也不是随口说一说的,王娘子做的饭菜合口,咸淡得当,等再过两天端阳节了,再让她做些点心去卖,以后若是真的开铺面,一半还得靠着她,石桂能攒月钱赎身,她也能攒钱赎身,石桂也没想扣着她当奴仆用,不如此时处得好了,往后才能谈别的。
“我可不空口说白话,可就是跟着如今女学里这位先生学的。”石桂说着给大家都倒了酒,一人浅浅吃上一杯,还给松箩买了花糕糖果,松箩不敢伸手,秋娘抓了一大把给她。
王娘子抖了唇,石桂给她挟了一块烧肉:“等咱们再多赚些,再多雇两个人,碗有了,车还得再等两日,先将就着,东西人手配齐了,不那么辛苦的时候,我让绿萼带着松箩去女学。”
王娘子一把捂了脸,抖着肩膀哭起来,秋娘拍了她的肩,王娘子好容易收了悲声,一把搂住女儿,她知道石桂是不要人磕头的,只冲她不住点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桂回去的时候,叶文心也刚坐着小轿从女学馆回来,她身子弱,天天奔忙,天气又暑热,倒有些吃不住了,石桂扶她一把,她摇头自嘲:“早知道如今,原来就不见天的缩在屋里了。”
有心办事,可腿脚不济,石桂笑起来:“姑娘如今又不怕把脚走大了,我看外头能当家作主的,一个个都是大脚。”
叶文心拐到回廊处,眼见四下里无人,真个拎起湘裙来看了看鞋子,恍然道:“怪道我觉得鞋子紧了,原来是脚大了。”眉毛一弯,竟笑起来,又低下头,仔细看着脚尖歪到动去,半晌才侧过脸:“果真大了些。”
石桂扑哧要笑,眼儿一转,看见宋荫堂就在几步外,顿着脚步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只得以手作拳,放到嘴边咳嗽一声。
☆、 很难显示的更新
叶文心被这一声咳嗽惊着,抬头看见是宋荫堂站在拐角处,脸扭到一边,眼睛盯着廊柱,好像那上头描了什么了不得的花,正看得出神一般。
穗州本地许多姑娘连裙子都不穿,要下田要上工,踩水车纺织机,一双大腿跑得飞快,穿着裙子可怎么做活。
不能穿裙子,就全都换了裤装,做得宽大大的,倒像宅门里头那些小丫头子的打扮,叶文心看的多了,也不觉着叫人看了鞋子就如何,她早已经想好了,等到漳州去的时候,也要做这样的打扮,走田埂地头才更方便些。
见是宋荫堂,叶文心赶紧放下裙角,伸手拍了一拍衣摆,半点也不觉得尴尬,反是宋荫堂耳廊微红,叶文心也不说破,只问道:“表哥回来了?”
宋荫堂既来了穗州,总要找些事做,跟着叶文澜两个往西人堂去见识一番,教派是不信的,只看看西人的音乐绘画,吹管的声音比笛子洞箫,弹的琴弦倒是多,弹奏出来也清亮,画的画也有郑笔可以比拟,左右看下来,倒是建筑玻璃值得一看。
那个西人和尚见着叶文澜又带人去,倒很欢喜,不停对他们布道,给他们看羊皮书封的书,叶文澜说那是他们的宗教典籍。
宋荫堂好的是老庄之说,连菩萨都不信,怎么会去信一个西洋教派,叶文澜更不必说,他打小就什么也不信,菩萨道爷都是泥胎,不过凡人给他们贴金嵌玉,便是金玉打造的又能显什么灵,若真有灵,就给他看一看,真个看见了才能信。
叶家老太太跟他母亲沈氏都信,叶文澜还能压着磕个头,到了西人堂里看见那神像连金身都没有,那些个起死回生的故事听着像是涅槃,指水为酒又好似道家的神通,杂七杂八听了一堆,佛家也有菩萨受难,道家也有神仙入世的,万变不离其宗,就更不信了。
两个在西人堂看的是旁的,玻璃画倒是精巧,这么一小块彩玻璃画价值千金,一样也是信众送来的,在穗州行商赚了钱,同本国那些商人想的一样,求菩萨的保佑。
宋荫堂此时还听不懂西人说了些什么,都要叶文澜转述,见了西人街上的东西,也有意要出去转一转,跟着商船也能去倭国西洋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