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那一罐是加了辣的,院里吃素的时候就靠着这个,厨房里要了白馒来,偷偷在屋里夹着肉酱吃,好歹也能糊弄糊弄嘴,沾上点儿肉腥。
明月提这个是因着圣人要挑了一干道士出去,在几处他择好的地方看看水土,石桂想一回:“我们家有亲戚打燕京来,不知道燕京城的水土好不好。”
明月也不把她的话当真:“你要是挪了地方,你爹可就找不着你了。”
石桂笑一声:“哪有这么快,选地方不说,还得建宫室,你当是乡下起房子,三月五月就上梁?若是到时候老太爷年纪大了致仕,也就不必跟着去了。”
明月“嗄嘣”咬了个糖豆子,伸伸腿儿,他倒是想跟着出门长长见识的,可这美差哪里落得到他的头上,晃晃脑袋:“也好,我还能来看你,等清明的时候给你带团子吃。”
石桂点了头:“成啊,再过些日子就有兔腿吃,我给你酱好了,等你来时给你。”明月咽了口水,却不肯示弱:“你既喜欢吃豆子,等我去雨花台永宁泉那头给你买梅豆吃,比观音痷的还好呢。”
这些地名石桂听是听过,有的还觉得熟悉,可却不似明月这么自由,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点头应了:“你看着好,说给我听。”
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我还给你带风筝来。”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就把大大小小的风俗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道观里头呆得少,街市上头倒呆得多,如数家珍的报出来,一样样许了石桂:“等着罢,我呆上一年,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
他是小儿夸口,石桂自然谢他的心意,两个聊了好一会儿,明月这才告辞出去,走的时候还端了架子,问那个小厮:“你可想好了?是眼前有,还是时时有?”
小厮哪里能道,明月嘻嘻笑着走远了,石桂拿着糖豆儿回去,九月一眼扫着便道:“你这个同乡也太不客气了,拿了你这么一大包的肉脯,就还一包炒糖豆不成?”
石桂打裴姑姑走了,也不能再在西厢住着,还又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去,屋里有了人,九月也不怕了,重又铺上褥子帐子,这个天儿外头是热了,屋里头还阴冷,冬日里余下来那点子炭也不够烧了,她就捡了院子里头的落叶断枝烧了,说好了一人一天的,今儿的枝叶还没捡呢,怕自家多一桩事,这才问了。
石桂把炒糖豆分一回,玉絮六出两个正在挖竹笋,幽篁里旁的没有,这些竹子却生了许多竹笋出来,叶文心在时不让她们挖,这会儿却没计较了,挖出来片成片,做成笋脯也好吃。
叶文心一走,冯嬷嬷也不再往幽篁里来了,一院子丫头安闲下来,自有话能闲磕牙,石桂才挖了小铲子要起土挖笋,就听见之桃跟蕊香两个在说琼瑛的事儿。
琼瑛病了,院里头的人还都去看过她,回去的时候冯嬷嬷差人送到了渡头,哪一个生病了不是挪出去,只有她病了还派船送她回家,哪知道竟是个没福的,人还在船上,就这么没了。
石桂听了一铲子挖到了竹根上,之桃叹一口气:“原来多好,竟是说病就病了。”侧头看一看,见只有石桂在,知道她嘴紧,轻声道:“可别告诉别个,我是听冯嬷嬷那儿侍候的采桑说的。”
丧报自然是报到冯嬷嬷那儿,她瞒着没送信到幽篁里来,玉絮几个纵知道了,也得在回扬州之后,若是中了选,就在京里预备进宫,那这些丫头也还能再挑一轮,择可心得用的一道送进宫去。
石桂怔住了,半晌没开口,琼瑛虽是冯嬷嬷的耳目,可大半也是因为冯嬷嬷的哄骗,她这病是真是假且不还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
蕊香叹一声:“她原在府里就已经病得沉了,行舟坐车的,怎么不更重呢,若不是她一意要回家,这病许就养好了。”
冯嬷嬷是自来不肯当恶人的,琼瑛病重要回家,那都是她自个儿的事,她全了琼瑛的心愿,后头的事与她也就不相干了,石桂只觉得手指发凉,之桃蕊香叹一声,这事儿便算完了。
烘笋片的时候玉絮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姑娘这会儿在做什么,昨儿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她睡的安稳不安稳。”
石桂心头一动,三月三正是初选,昨儿那么一场雨,也不知道此时的叶文心如愿了不曾。
☆、 干戈
三月三上巳节,皇后娘娘早早传下口谕来,请这些个选秀的女孩儿,在三月三这一天,一齐往太液池边赏桃花。
寿昌宫里一时间忙乱起来,挑衣裳的挑衣裳,选首饰的选首饰,殿前梅花已落,海棠盛开,宫墙里花树也有规矩,这会儿倒似一夜间就吹透了春风,开得蓬蓬勃勃。
名目虽是赏花,实则就是初选,也不过就是给她们这些官家女子一个好听些的说头,宫人传口谕来的时候,这些个秀女哪有不明白的,先是一阵沉默,跟着便是彼此之间相互看过几眼,住了小半个月,早已经划分出圈子来。
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都是比照着官位来的,陈阁老的孙女儿只有一个名头响亮的祖父,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跟叶文心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