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僵住。
说书的还在继续:“……谁成想偏在此时得老天垂怜,桃花最盛之时,碧莲池上再相见,那情景肖似当年,莲外碧廊,问花小谢,二人无言对立良久……”
江胡一边咳嗽一边拿起茶壶倒水。
君卿迟疑着开口:“花花,这说的可是……”
“不要乱想,”我严肃摇头,“天底下药圣何其多,残腿的外孙何其多,光头的家主何其多,我们往下听听便是。”
君卿面色犹疑,却也不再说什么,微微低头抿一口茶。我趁机朝江胡龇牙咧嘴使眼色,他回我一通龇牙咧嘴,大概意思是他也没有想到稿子这么快就给搬上台了。
就在此时,隔壁桌很不适时地传来议论:“少年药圣,这说的可是那位?”
旁边的同伴道:“自打二十五年前君蘅破了魔教鬼门昙之毒,救了青云观长清道长性命,便得了这药圣之名,据说他不仅医术高明,对各门各派的奇毒偏方也了若指掌,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那便是了,没想到传言中的避世药圣竟有这样一段隐晦情事……”
又有一人小声问道:“那这个世家家主,说的是谁?”
先前那人道:“天之骄子,又是世家之主,二十年前就名冠江湖的,除了当年的‘人中双龙’,还会有谁?慕星楼已死,便只有苏家那位了。”
旁边的人低语道:“不错,这几日确有小道消息说,苏剑知已是半个出家人了,不日就将拜护国寺了懿方丈为师。”
一个更小声的声音说:“听说不日前苏家来了几位贵客,是三少爷亲自去接的人。”
寂静了一瞬,同桌人纷纷露出惊讶表情:“原来如此!”
四下议论声渐起,眼看甚嚣尘上时,那边说书人悠悠给故事落下句点:“……有道是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可叹命运无常啊,正提醒各位,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呦呵。
我吞了吞口水,耳边听见君卿气愤的声音:“怎么能这般诋毁祖父与苏前辈,实在是、是……”他铁青着脸,似是纠结该不该说,半晌才道,“实在是无耻。”
我心虚地拍拍他的肩,劝道:“这就是个与人消遣的故事,也没有指名道姓,大家胡乱猜测也是情理之中,我们不当一回事就好。”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这分明讲的就是祖父和……”君卿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目光深深看我一眼,又盯住江胡,“不是你们传出去的吧?”
我和江胡齐摇头:“当然没有,开什么玩笑,谁那么无聊去传这种东西,真是吃饱了撑的。”
终究君卿被我们搪塞过去,一时间三人面对面沉默下来,江胡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我想的是一会儿出了门得问他要一半稿费分成。只是今日这一场书讲的虽与我计划中一般无二,可惜已失却了它最初的意义,原本计划是让这些传言在城中扩散,好逼得苏剑知放我们离开,他若不放,在正常人看来那传言就可能不是传言了,在那些不正常的人看来,比如找君先生救命的和找他寻仇的,搞不好会阴谋论一番,到时候齐聚苏府掀瓦拆墙的……如今我们可以顺利离开,看不到这番盛景我略有些遗憾,但想到要去的南阳王府听上去也不怎么好搞,同样糟心。
思索间,满堂喧嚣又渐次沉寂,原是台上换了另一个说书老者,只听他咳嗽两声,缓缓道:“上一回说到魔教左护法夜入百花山庄杀了白老庄主,被少庄主白凌风带二十弟子一路追至南蜀鬼竹林……”
我问江胡:“百花山庄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没听过也不奇怪,”江胡看一眼那说书的老先生,随口道,“十五年前它就被魔教灭门了。”
看我神情讶然,他又解释一句:“十七年前一十二门派围剿魔教,百花山庄便是其一。”
我想起君先生讲过的故事,了然点头。原来是遭到了魔教报复。
说书的老者继续讲道:“那鬼竹林是一片深山老林,闯入其中的人历来十无一活,白凌风年方二十,正是少年气盛,又被父仇激得乱了心智,听不得旁人劝阻,哪怕明知林中蹊跷,也执意追了上去。”
台下有人出声,问了句什么,老先生听罢摇头叹息:“二十人哪里算得多,那是没有亲眼见过魔教的本事,单单一个左护法便敢潜入百名弟子的百花山庄,还杀了正值武艺巅峰的白老庄主,白凌风敢这样穷追不舍,也不过是以为对方身负重伤,正是强弩之末。”
老先生缓了缓,继续道:“这一干人追进竹林,果然不见了左护法身影,他们愈往深处走,两侧茂林愈是枝繁叶密,直将头顶日光都遮了个严实。青天白日化作漆黑暗夜,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一丝风,此时白凌风座下的神驹乌济忽然扬起前蹄嘶叫一声,地上层层腐叶剥离开来,露出底下沉积的森森白骨,那些长了百年的竹子都无风自动起来,竹叶摩挲沙沙作响,宛如树妖的咀嚼,将吞噬闯入此地的一切活物。
百花山庄的年轻弟子何曾见过这等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