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胡噗一声将茶水喷了一桌子,君卿刚端起的茶杯咕咚滚到地上。
我说:“就是说比如……”
君卿拿来抹布擦桌子,江胡看看我,再看看低头擦桌子不说话的君卿,不知产生了什么联想,表情逐渐暧昧起来,咳嗽一声,凑近我道:“你这么说,是想惹君卿公子吃味儿么?”
我想那不是废话,点点头:“你也觉得是吧?正确的反应就该是恼怒,气愤、甚至想杀人,对吧?”
江胡怔怔看我:“没看出来你这么自信。”
我嘿嘿一笑:“那当然,我对阿卿有信心。”
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动容,眼中也透出异样光芒,像我每次看到话本高潮处的模样,让我直觉不太正常,便将板凳挪得离他远一点儿,继续说道:“就算是男人都会嫉妒生气,更别说是女人了,要说一个王妃对自己丈夫娶了自己姊妹这件事毫无芥蒂,我是不信的。”
君卿抬头看我,似有所悟:“花花的意思是,传言所虚?”
我打个呵欠:“不然为什么是传言呢?”顿了顿,又觉得此刻讨论这些实在没有意义,之所以向江胡打听南阳王妃,只不过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南阳王此人,毕竟了解一个男人最好的侧面角度就是他的女人。不过有时候女人太多也会干扰视线,比如苏剑知,就是将他的六房妻妾了解得再通透,也想不到他会咣当做了和尚,这简直不合常理,当然也可能正是因为他娶了六房妻妾才受不了去当和尚,若这个猜测被证实,江湖野史录上必将添一笔新墨。
江胡许是终于明白我想表达什么,坐直了身体道:“听闻那位先王妃在世时颇受苏州百姓爱戴,是个端庄贤淑的高门女子,也许她是当真不计较呢?”
我喝一口茶,点头道:“然后在自己的妹妹进门一年后便病逝了么?”
江胡愣住。
我暗自摇头,意有所指道:“你可真是不懂女人啊。”
气氛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此前为找借口留下来而骗君先生的说辞,某种程度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我放下茶杯,端正坐直,说:“其实有件事一直想请你们帮忙,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君卿和江胡:“?”
我嘿然一笑,来到江南许久,该吃的该喝的已体验了七七八八,唯独剩下一个愿望还没有满足。
杯中茶水倒映出我亮晶晶一双眼,将凳子往前挪一挪,我搓搓手道:“不如今夜咱们去逛花楼,如何?”
对我的提议,江胡和君卿头一回不谋而合表达了鄙弃。我跟他们解释,这纯粹是在云麓山时被师姐们搞出的执念,她们同我讲的故事里,重要情节总伴随秦楼楚馆出现,在这里上场的人从微服私访的皇帝到执行任务的杀手,遍布各行各业,而这些人无一例外会拜倒在某个花姑娘裙下,令我对这神奇场所产生大大兴趣,可见我不是个好色之人,最多只是个好奇之人。
江胡和君卿面无表情。
我想了想,继续陈述,撇开风月不谈,三教九流之地往往也是八卦聚集,且蕴含了大隐隐于市的哲学思想,完全不必把它看做龙潭虎穴,不然为什么故事里的主人公总喜欢来这里幽会接头刺探情报呢?
江胡神情略有松动。
我再接再厉,表示就算什么都没有,花小半时辰嗑几盘松子儿听几首曲子看几眼美人放松心情,有什么不好?
江胡终于点头,我两又看向君卿,君卿道:“可是若被祖父知道……”
我笑眯眯上前拍拍他的肩:“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选定的地方是春煦楼,很受文人雅士的欢迎,据闻楼中花魁弹得一手好琴,风华冠绝扬州城,但就是不接客。江胡和君卿觉得这很特别,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营销手段,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而恰好大部分男人都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最好的,于是每日都来尝试一下,贡献银两。当然这也体现出我们当真不是肤浅的好色之徒,不然完全可以去宜春院。
因青楼一贯太阳下山才做营生,我们决定先去茶楼听书,然后找个地方吃晚饭,吃完晚饭春煦楼恰好开门,计划十分完美。
回房换了身衣裳,收拾妥当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一路大摇大摆走出门,等候许久的江胡和君卿看到我,纷纷掉了下巴。
江胡抖着手指我,磕磕巴巴:“你你你……你怎么这幅样子?”
我觉得他真是见识短,不过是女扮男装而已。
“一个姑娘家逛花楼多奇怪,当然要伪装一下啊。”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十二骨纸伞,打开来摇了摇,有凉风拂面。
君卿低笑:“花花这是在模仿三少吗?”
“谁他娘的模仿他,”我没好气道,“老子模仿的陆小凤。”
江胡凑过来:“陆小凤是谁?”
“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绝顶聪明的大侠。”
秋阳和煦,浮云半卷,扬州城最繁华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