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可不防。
好一个严加看守!
岁年恨不得把眼前这张纸撕个粉碎。砚辞也沉下脸,将薄纸重重一掌拍在案头。
岁年惊跳往后,心道龙君是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有自己骨瘴的风险,真要拷问他了吗?可下一瞬岁年炸毛的背上,便抚上粗糙的手掌。
砚辞连顺毛都无法做到,他痛惜到手臂颤抖,只字未提骨瘴,他道:“小乌、啊,你现在叫岁年了,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他极快地平复下来,“小年,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你再陪陪爹爹,我们不待这九天了,爹带你去人界走走,好不好?”
回披银殿去?哈!回个头!
岁年正在气头上,心里暗恨,好你个玄微,不装了是吧?方才那一副软化的样子他还真当是又可以回到从前的相处方式,原来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
他咬牙切齿狠狠在木椅上磨爪子,回过神猛地想起这是沧海宫,这把分外趁爪的椅子是龙君的所有物。
他茫然地猫猫抬头,被龙君大力摸了摸,对方道:“喜欢的话爹爹仓库里还有很多,留下来吧小年,干活也要养好了伤再干。”
在岁年的沉默中,龙君眼底露出痛惜的神色,看似粗枝大叶的神将有着格外的细心,他轻声道:“小年,你如果伤心,就到爹尾巴下哭一哭,爹给你盖着,没人见得着的。”
谁伤心了!岁年一头撞上龙君的手,把脸压得扁扁的不肯仰头。
龙君也不强抱他了,安静地一搭一搭给他梳毛。
沧海宫中的烛灯是仿人界的样式,蜡积够了便“啪”一声爆开灯花,纷纷跌碎,听来却如抛珠滚玉。
岁年便在沧海宫住下了,他不时暗示龙君自己并非他的亲儿子,但龙君全当耳旁风,沉浸于给猫咪儿子买买买的快乐中。
故而当两只凤凰再度踏入这里,险些要被那过于软乎的地垫给绊倒。
沧海宫不像披银殿那样对岁年有百般禁制,他大可自由出入,有回趁龙君休息,他偷偷跑去凤凰那边与他们商量对策。
三只飞禽走兽讨论了一个通宵,最后是最能拿主意的珠鸣拍板,让岁年先就这样扮龙君的崽崽。
她认为先等龙爷爷把骨瘴的旧伤和战时留下的沉疴养好,身体好了神智也没准就清醒过来。
珠鸣说几百年前龙爷爷便有消极放弃的念头,自认是个老头子,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有一日没一日熬日子也实无趣,便不怎么对治病上心了。
而今他错认岁年虽是个乌龙,但好歹让龙君对生活有了希望,不至于那样消沉待死。
岁年听罢觉得有理,可他想不通为何龙君会固执认为自己就是他的亲子,还有那个“小乌”,怎么想怎么太巧。
凤君则认为这就是个巧合,因为当年龙君那颗孵不出来的蛋就是黑白双色,黑占大块白盖下端。
小乌是龙君亲自给起的昵称,他们龙族不到成年不定大名,因那蛋黑色居多,又会传出“呜呜”的声音,就这样叫过来了,他们有时也叫他小黑。
这样看来九天起名的水平和人界差不多,所以这就和人族把所有猫不论花色不论品种都叫“咪咪”一样?
岁年暂且按下了心中疑惑。
龙君对当爹有非常强的执念,但兴许是因为父子久别以及他本龙的性格,倒也是位开明的父亲,没有非要岁年开口叫他爹爹。
不然岁年真的不知该如何叫这天降的青龙爹,直呼大名又不大尊重,于是就尽量避免称呼,砚辞也没在意。
找回了崽崽砚辞又想要活下去了,他一边搜刮自己各地的宝库给崽崽布置起居的环境,尽可能让他开心,一边也重新开始重视自己的伤病。
身覆骨瘴的岁年可以帮他,虽不能立即根治,但能慢慢将骨瘴排出来。
这个治法要直接逼入砚辞的内丹,若岁年在治疗过程中起了他念,便能摧枯拉朽绞断砚辞的经络取出内丹,当场杀了这九天上万年修为的龙君。
“真的可以让我试试吗?”岁年坐在软垫上问砚辞,砚辞毫不犹豫点头,说:“崽崽哪里会伤害我呢。”
凤君和珠鸣站在旁侧护法,一次治疗下来岁年与砚辞皆满头大汗,砚辞还吐了口污血。
珠鸣惊喜地发现这样的疗伤真的有用,虽也要耗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有上枚冻顶天珠的加持,又辅以灵药,龙爷爷很有可能会不再受骨瘴的侵蚀,进而调养痊愈。
岁年变回了猫咪埋在软垫子里,累得喘气,龙君迷迷糊糊间将岁年的垫子拉到身边,手搭在乌云盖雪毛乎乎的背上,这才安心入睡。
珠鸣看得也犯困,压低声音对琦羽道:“走吧。”
岁年这觉睡到了天亮,他用手挡了挡过于刺眼的太阳,心道为何沧海宫的天花板开了个洞。
翻身才发觉自己躺在大片的青丛中,再一低头,知道了自己睡的是龙鬃。
晴朗的天空碧如宝石,流云软絮从身旁掠过,他听见了风声,但未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