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情形……爹爹听闻了,这其中必定另有玄机,待爹爹查明,定会还你们公道。”
“地上多冷,快点坐下来。”砚辞作势又要抄他起来,岁年赶紧几步跑到附近的座椅上。
他已经闻到了苦的要命的药味,豁出去对龙君道:“砚辞君,你看我是谁,我们头一回见,我怎么会是你的幼崽呢?”
“你那时还是个蛋啊。”砚辞走近来对他道:“是爹爹把你弄丢了,今日若不是我去披银殿,我们父子怕是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九天仙君皆是青年样貌,龙君砚辞亦是如此,可他年轻的面目间很轻易便能看出沧桑与疲倦。
这位昔日叱咤九天的神君统帅露出万分后怕的神情,眼底亦有了水光,他双臂一展轻抱住岁年,岁年浑身一震,水珠“吧嗒”一声坠于肩头,他听见龙君哑声道:“小乌,爹来晚了,爹爹对不住你。”
小乌小乌,岁年虽不叫这个名字,但因本体被人族根据外形毛色,定名为乌云盖雪,在遇上纪沉关前,不少同类也跟着叫过他小乌或小黑。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重名么?
岁年被龙君抱了个严严实实,脑子里急急地转。有兰佩的所谓巧合在先,他对九天提防甚深,思考再三,还是不得不打断龙君的悲伤。
他拍拍环住自己的手臂,拉开段距离,抬头对龙君道:“砚辞君,你的孩子是条黑龙吗?”
话罢倏然变回了原身。
高大的砚辞怀中骤空,他低下头,座椅上哪里还有清秀少年的影子,仅是多了只黑背白腹白爪的猫。
岁年跳出厚厚的毛披风,四足踩上椅面时便在慢慢向后退,随时准备顶住受不了刺激的龙君的威压。
好在他闻得出砚辞的骨瘴控制得不错,真发狂了想必也不会有上回那般无所顾忌。
“啊……”砚辞低下头眨了眨眼,眼眶发红,却已能收住情绪,他在岁年蓄势待发的紧绷里道:“崽崽,你好小只啊。”
岁年听得打跌,旋即“嘭”的一声,龙君的人身在炸出的烟雾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大的青龙卧于大殿。
青龙指爪避开了器具灯台,还是几乎占满殿内的全部青砖,龙身弯曲伏供,就这还是收敛了的形态,他的原身足可有百里。
青龙低下那巨大的脑袋,岁年整个也才只有他鼻孔大,被呼出的白气吹了个跟头。
震天动地的笑声自上方传来,龙君用胡须挽住滚成团的猫咪,龙首轻轻贴住他,明明是覆满鳞片冰冷的样子,靠近竟完全不凉。
那口气息吹去了岁年身上发作的寒症,岁年在龙君的原形对比下,就是只丁点大的毛团子,龙君拱拱他道:“好小好可爱啊,我的崽崽。”
合着是半点没听进去!
琉璃般的龙目中,映出乌云盖雪的身影,能用这样的高度与龙君对视,实在少有人能做到。
这条青龙在他以为的失而复得的孩子面前,欢喜得不成样子,岁年尴尬道:“砚辞君,变回来吧。”
又是“嘭”一声,龙君重新端正地坐在了岁年身侧的椅子上,他拍拍自己的腿道:“崽崽,到爹这里来,给爹看看。”
听闻龙生万物,莫不是这条雄龙生出来的蛋,能孵出来的生灵物种也是随机,乌云盖雪一头雾水,所以他对自己是猫咪根本不惊讶?
岁年虽同情龙君的遭遇,但两人素不相识,也没到可以和他这么亲近的地步,道:“一会儿让我回去好吗?”
砚辞眼底的光芒在瞬息间暗淡下去,他失落又担忧:“这么快就要回去么,再多陪陪爹爹好不好,你喜欢什么,爹爹下次给你买好。”
他近乎哀求,“爹去请天君给崽崽换个职务行吗,你太小啦,应该再多读点书,或者去其他更能锻炼心性的地方,披银殿的玄微对你不好。”
砚辞后怕道:“我听小羽和七棠说了,他伙同机锦欺负你,你怎么可以去雪域那样的地方,万一、万一……”
龙君连说都不敢详说下去,他气息颤动,如果崽崽真的在离他这么近的时候殒命,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下岁年倒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砚辞目光一锐,依稀可见昔日九天神君统帅的威严,他突然沉声道:“出来!”
一只月白色的蝴蝶不知何时停在了沧海宫的窗棂上,闻言振翅飞起,像是在炫耀它的潜入也瞒过了沧海宫的水屏障。
蝴蝶蹁跹了半晌,才在半空化为了一封书信,岁年闻得出蝴蝶是形同月灵之物,这信来自披银殿。
“来,崽崽和爹一起读。”砚辞撕开了信封,岁年想了想,还是跳到桌台上探头过去。
这书信上横竖撇捺,尽是熟悉的笔迹,岁年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在九天,还是在云盖宗读纪沉关的来信。
他的字迹仍是死板到没有半点洒脱,端端正正排满纸张。
写得内容倒还算长,先是简单问候了龙君身体安好否,下回可以走正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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