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年哑然,玉融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疏忽忘了与你交代,但她既说那是她最好的一日,她这一生想必皆是这最好,也未尝不是种幸运。”
但私自给灵体起名是九天禁忌。
玉融在听罢阿凛的事后,预先给岁年打过招呼,所以当一封外派的罚文送到岁年手上时,他没有太过吃惊。
只是那文书上还写他惊动深庭,伤害桃花木……难道是戏弄倚妆要用他做抓板吗?岁年险些捏碎了这张纸。
眼角余光瞥见把他告了的书房仙童阿霖,对方念了个口型,说的是“活该”。
岁年冷笑,捏诀将仙童在书库呼呼大睡的样子投到披银殿的上空,仙童羞愤万分,不久就收到了罚三月俸禄的告书。
猫妖睚眦必报,他可以受给阿凛起名的罚,但还由不得这小东西来借权弄他。
九天的规矩何其多,岁年的外派任务是去九天极南雪域采珠。
天知道为何会有珠子生在雪地里!九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但好在不是水里,岁年讨厌水,但不那么厌雪。
出发那日,玉融有点担忧。
他见过岁年的本体,那么小的一只,大约是出于猫科同类对小不点的天性庇护,大白老虎送了他件裘衣,是他自己换毛时积出的一件,触手热乎得不行。
玉融认为这次处罚过重了,小不点还不知自己要去的是怎样的极寒之地,可这是师尊的命令,他不好置喙,便让岁年遇事不乱,不要勉强。
目送猫妖跳入传送大阵,玉融想幻化出水镜观看,若是小不点遇险,他也可暗中捞上一捞。
水镜方才成形,一道锐利的银光射来,“嘭”一声,半面镜迸,溅开无数光点。
玉融诧异回头,条件反射般单膝点地,恭敬道:“师尊。”
玄微负手而立,心念微动,巨大的镜面凭空出现,玉融头颅压得更低,却半点不懂师尊的意思。
他只好维持这个姿势,听着身后月华水镜内,呼啸大作的风雪狂声。
“咳咳咳!”岁年吃了一大口雪,掐喉咙一阵猛咳,他举目四望,天地皆白,雪积到腰厚。
“这什么鬼地方!”他低声骂了句,按紧了裘衣的领口,想用法诀开道,却惊觉掌中几乎凝不出多少灵力。
“天杀的——”岁年咬牙,抹了把脸上的雪沫,更多的雪子却沾上头发。
目力所及远方山顶上有宝蓝微光,那是他的目标“冻顶天珠”的光华。
这地方要命,岁年划开眼前的雪层,找到了条似乎是留有灵痕的路。
这条路上未积过多的雪,却也深至小腿,岁年走了一段,累到气喘吁吁。
小半时辰后,他终于忍耐不住,用力轰出一掌,旁侧的雪堆猛地爆开。岁年躬身撑住膝盖,大喊一声:“纪沉关,老子不找你了,你了不起,老子要回去!”
茫茫雪地不听回音,岁年按住酸痛的眼睛,为何当了仙人还会雪盲,这地方实在太古怪了。
他满腹委屈,恨透了玄微,却还是勉力确定了方位,撕下片袖子蒙住眼。
说什么回去,还是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再说。冻顶天珠的方向会有嗡嗡的鸣声传来,那是另一面折返的阵法。
岁年循声载走了一段,突然脚步一停,凝神细听,四面八方,雪下有“沙沙”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雪子落地簌簌,掩不住雪下轻微的异样,倏然,岁年眉头一动,旋身避开雪中突起的异物。
脖颈、腰间皆有破空凉风乍起,他在一瞬间拉下眼罩,于仅存的目力里,看见十几根长有尖刺的灰藤。
那灰藤像是生出灵识,在他面前高高立起,如蓄势待发的蛇。
岁年手无寸铁,避过几轮进攻,正要准备从不远的崖边另择他路,却忽听微弱的一声“救命呐”。
是从右侧雪下传来,岁年电光火石间决定往左侧遁去,灰藤拧做一股,如噬人的花朵在他面前绽开。
这藤蔓的出击方式他也摸清楚了,必是前刺后弹高,才有再发起突刺的力量。
在箭雨般的攻势中,岁年仰颈让过要害,腰肢几乎对折,“噗噗”的入雪声不绝于耳。
他找准空隙,一手握住反弹而起的藤蔓,随之高高跃起,借力临空半刻,自袖中掷出方才自路边捡好的石子。
几枚石块打入雪内,其中一枚传出的回响沉闷,岁年凝出一点灵力,扎入那个方位。
耳边爆响尖锐的啼叫,雪地轰然炸开,数十根紫灰藤蔓高高弓起!
岁年心下一冷,那藤上紧缠着个人。
还是个熟人。
因着吸入空气,凤君琦羽恢复了点神志,断断续续地在咳,他模糊的视野内有个身影在飞快腾挪。
好不容易喘过口气来,凤君哀哀道:“救命,救命啊,要死凤凰了……”
“你的剑在哪?!”岁年高声喊,琦羽听到半句,拼凑出本意来,竭尽全力集中精神道:“丢了、丢了,你拔我的毛,可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