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妆。”
倚妆眼中迸发出极为欢喜的明亮来,从本体后出来,热情地拉起岁年的手,转过身朝玄微道:“仙尊仙尊,这是云盖宗上的岁年,是年年呀,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几个了可亲近了,说是要一直在一块儿,我——呃!”
岁年脸色一变,猛地挣开倚妆的手。
眼前轻飘飘的少年倏忽间变得浮动,倚妆躬下腰按住胸口,馥郁的花香从他的灵体上漫开,高大的桃花木本体无风自动,飘落下万千花瓣。
“倚妆,过来。”
玄微以神力牵引,倚妆趔趄着走到仙尊身边,回眸一眼,看到岁年担忧地抬起手臂,却没有上前。
仙尊充沛的灵力稳定着涣散开的花灵,桃花妖喃喃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岁年悬空的手默默放下,他皱起眉,垂眼见到自己摊开的手掌中,一缕紫红的烟气袅袅浮出。
“岁年,你可知你体内骨瘴不净。”玄微站在高三阶的木廊上,对庭中的猫妖道:“近来你不必来此深庭,白日留于书房即可。”
镇住龙君的失控确实让岁年体内蛰伏的骨瘴爆发,但这么多年下来,岁年自认已能很好控制这东西,方才他还刻意没有去碰纯净的花灵。
然而或许是他疏忽了倚妆灵体的脆弱和敏锐,又被猝不及防牵住手,激荡了倚妆的灵身。
岁年胸闷不已,五指紧攥入掌心,将那烟气掐灭。
倚妆还想说点什么,却又瑟瑟发抖,他似因被骨瘴骇住,本能地想要避开岁年,往玄微身后躲。
惊乱的落英如雪,岁年眨眨眼,几片花瓣零落,被风一吹,朝一个方向拂去。
纷纷桃花,在庭中堆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那是玄微用神力阻隔出的一面透明的屏墙,庇护着身后脆弱的花灵。
岁年垂眸道:“我大意了。”
发生这样的失控,不论是谁都告诉过他,不再适合待在原地了,岁年匆匆扭头将那木桶提起,要走偏僻的小路离开。
奈何玄微的神力隔开了人,却阻隔不了声音,庭中回廊下一来一回的对话,还是乘风传入了他耳中。
“多谢仙尊,我好多了,但年年不要紧吗?”
“无妨,骨瘴与他共生一体。”
“……嗯。”
“你魂魄波动,这几日不可化灵。”
“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玩。”倚妆的调子软了几分,“我日夜修炼,才能下来走路,我等您——”
“乖一点,倚妆。”
短暂的静默后,听话的桃花妖委屈道:“好吧,好吧!”随之沮丧地恳求道:“那仙尊,您可否在此庭中批那些送来的文书,休息的时候,和我讲几句话?”
石子小路上,岁年合上眼。
木桶的边棱深深压入他的掌心。
桃花深庭中,玄微坐在了花瓣垫好的石凳上,他在倚妆恳切又灿烂的笑容中答应道:“好。”
披银殿内侍奉的人手极少,白日里岁年留在书房,相对照面的是几股月光化作的少年少女,白虎掌事让他自行差遣。
曾有个毛手毛脚的撞翻了一柜书架,捂住砸断了的胳膊到岁年这里请罪,倒吓了他一跳,慌忙去找药请医官,少女拦住他只道无妨。
岁年将信将疑,少女对他说,她想去书阁外走走,不必去到太远的地方,是外面就好。
谁知这个“外面”真不远,就在书阁房顶上,两人避过其他月灵,爬上屋顶。
九天的黄昏云兴霞蔚,散洒金光,映在身形灵巧的女侍眼中,化开了暖融融的颜色,使那白瞳不至于渗人,岁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咯咯笑道:“没有名字呢。”侧过头单手托住下巴道:“赐我一个名吧仙君。”
岁年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来,“赐不敢当,你报个页,我给你选个字出来可好?”
书是他无聊时读的诗,他以前极讨厌这种东西,但近几日说来也奇怪,再读却有不一般的滋味。
少女选中的那一页有几首小诗,岁年给她选了个字,唤她阿凛,教她背诵出处,阿凛很开怀的样子,比在书阁中多了不知多少的生气。
她对外界一片无知,旁人所说的话没有不信,活泼到与岁年一拍即合。
兴许是白天太过兴奋,月光离开瓦头时阿凛呵欠连天,岁年让她回去休息。
她端端正正地对岁年行礼,走时道:“谢谢仙君,这是阿凛最好的一日。”
次日岁年在书房收拾新书,白衣白目的月灵侍从鱼贯而入,岁年没有见到阿凛,当她今日不值班,后几日皆未见得,他便去问一个白目少年。
白目少年茫然摇头,岁年形容起少女的样子,她的头发比你们的长,眼睛是杏仁形状,皮肤……皮肤和你们一样白。
少年温和地道:“我们皆是一个样呀。”岁年否认道:“不一样,你们都不大一样,比如你,你颧骨这个地方比其他人要高一点。”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