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只狡猾的猫,以及它那些并不如何高明的计量,纪沉关心中有了几分久违的愉快。
真是可爱啊。他便这样想着,推开了面前那扇冰冷的门。
入目庭院萧瑟凄清,家具凌乱地堆在前厅,纪成关叉了腰,给自己打气道:“今今今今日、也也也要再接着收、收拾!不让让让屋顶渗雨雨——”
仅是这一句话,磕巴了几回,好不容易才讲完。
云乡仿佛无时无刻不是雨季,难得不下雨时便是月晕朦胧,风冷霜寒。
乌云盖雪大吃一顿,亮出肚子在屋顶上伸腰,刚拉长到一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会有人大雨天拿条鱼在街上到处溜达吗?会有能用风诀还打不过猫咪的修士么?
电光火石间乌云盖雪推断了因果。
那个人,难道是倾倒于猫爷的伟岸,想主动给猫爷上供?
太自觉了吧,简直上供界的楷模啊!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
岁年按住刺痛的太阳穴,舒展手脚再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如今是靠两条腿走路的人形。
原本值班的仙童阿霖不知去向,岁年临时被叫来顶了小半夜,后来直接就在书房睡了过去。
他睡的书桌窄小,根本不够发挥,于是翻身下来,踮脚落在木地板上,再蹲下去拾被他踢到地上的书。
书房外是披银殿的内庭,从这处的四方花格窗可见碧瓦飞檐,簇簇粉嫩的桃花跃出高脊,是素净殿内唯一的亮色,像是墙后烂漫的笑声。
自岁年醒来的那夜后,玄微便不再出现在披银殿,岁年领了事务牌子,负责起殿内的书房与花苑。
这活计想必比兰阁要轻快太多,玉融指点了几句,也便忙于他务,不见踪影。
期间七棠与兰佩曾想来看望,碍于披银殿的禁制,他们并未见面。
岁年不服气地想要突破屏障溜出去,试过许多手段,均以失败告终,还搞出了一堆小伤。
披银殿开阔敞亮,四面通风,却像是扣在透明琉璃下的玉雕楼台,碰也碰不得,出也不出去,不过是座精美的牢笼。
但九天上的生活单调重复,倒也不是绝对的一成不变。
来此半月后,岁年重新化为人形,便见到了庭院深处的桃花木,也是他旧日的故人,桃花妖倚妆。
倚妆的灵体尚不稳定,却比在人界时要好上太多,他在岁年踏入庭中时便凝出形体,站在常开不谢的桃花树下,一袭粉绿博衫,鲜妍的脸庞,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岁年。
此情此景,与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并无二致。
倚妆试探问道:“你是……岁年吗?”
岁年拎了桶灵泉笑道:“好久不见。”
桃花妖倚妆似乎被吓到,后退了半步又堪堪站定住,衣袖上悬挂的几枚月樨玉因此闪烁反光,旋即他弯唇笑起来:“是啊,好久不见。”
桃花木的气息清灵纯净,已闻不到半点妖味,很像是兰阁中的仙草神花。
岁年来给他的本体浇水,翻手用木勺敲了下他的头,半是抱怨道:“当年不告而别,可让我好找。”
倚妆摇摇头,发隙间零落出几片花瓣,他飞快移开目光,盯着那桶灵泉平静的水面,道:“年年,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当日纪宗主飞升的匆忙,我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已经被救上了仙界。”
“那时实在太混乱了。”岁年完全不想回想起那段经历,又因“纪宗主”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而被引来怀念。
他仰起头,桃花树上粉花累累,不见枝叶,不见落英,浓密的花团投下浓重的灰影。
岁年收住不必要的惆怅,惊讶道:“你的本体长得好高,九重天这风水忒好了,你如今身体怎样?”
当年倚妆以内丹救下纪沉关一命,险些散灵,这是岁年多年后再见他的本体,已比当年茁壮高大,灵体亦凝练稳固。
倚妆的双手绞住衣边,还是他过去的小动作,今时今日竟还保留,透出几分怯怯的倔强,“我的内丹还没有重炼出来,但已比在人界时要好上不少。”
“这样便好。”岁年捏了捏仰酸了的脖子,挽起袖继续给他浇水。
倚妆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衣边,问道:“年年,你怎么在这里,是仙尊也把你接上来了吗?”
“我是飞升上来的。”岁年耸肩答道:“他都把我忘后脑勺去了,哪里会来接哦。”
这让倚妆瞬间和他找到了共同话题,频频点头道:“那个洗尘池把宗主的记忆全给洗掉了,我想与他讲,他也不在乎的样子,说什么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反正就是变得更不爱讲话。”
岁年想到玄微惜字如金的样子,觉得倚妆这是口下留情,措辞还挺克制。
“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倚妆浅浅笑道:“至少比在人界日子要舒服多了。”
乌云盖雪不想再聊这个,便打趣似的要往倚妆的本体上挠,道:“当年你送我的抓板我没存好,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