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兰裳脊背狠狠一颤。
“黎女郎,”眼前清俊的男子唤她曾经的姓,笑容很是温和,“我虽非你此刻想得那般,不过倒是真的要问问你,愿意随我离开吗?”
他停顿微瞬,眼神下移:“和你的孩子一起。”
三人成虎
话是这样问, 但堂而皇之带着人在村民眼前晃了一圈,沈缜当然明白给这位黎家女郎造成的处境不太好。
这件事她做得很不地道,若互换身份, 只怕这般行为很难不让她厌恶警惕。
可现在她是上位者,只要道德水平别太高,总有一万种办法让心底那点愧疚消散。何况,当个半聋半瞎吃饭尝不出味道喝水觉不出冷热的人,实在是不怎么美好。所以沈缜很自然接上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女郎,或许你愿意听一听你的丈夫在离开的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时刻注意着二人动静的邵玄微接收到了沈缜的视线, 立马叙述:“郡城狎妓三夜、赌二夜,与元国两武者结交,不日将回索要盘缠, 动身前去元国。”
随着女人平淡的话一字字出口, 高兰裳心尖好似被掐住揉搓,又痛又惶,面色更苍白了两分。
但相比丈夫去不去元国, 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你——”
少妇颤声:“郎君,到底是什么人?”
寻常贵人,无缘无故怎会查人行踪至如斯!
“是什么人,若女郎随我走,日后自然知晓。”沈缜笑, “我想, 你的孩子不需要一个只会吸血的父亲, 也不需要一个拿她和她娘换取‘或许会有之富贵’的外祖父。”
“当然, 平白无故的,我又今日之行事, 女郎断然不会信我。”
沈缜很坦然:“有何问题,皆可相问。只是为了让女郎愿意再与我耗些日头,我便先问一句,女郎也怀疑当年你的母亲”
在少妇极度惊震的目光里,她慢慢补上后半句,“并非真的因病亡故吧?”
“隐忍、再寄希冀于依靠夫家查清真相,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一条通天大道,女郎想如何选?”
沈缜含笑:“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孩子。”
松涛声阵阵。
高兰裳眸光晦晦。
对面人背后此刻风沙走地,然呼啸狂妄到他们三人这一方之地却好似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开来,四目相对,对方应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浅笑温言:“雕虫小技尔。”
他抬手,一缕急促的风骤然刮来,吹乱高兰裳鬓边的发丝。
快得好像她的错觉。
但是心跳的震耳欲聋再也没办法让她继续装聋作哑,巨大的喜悦扑面而来,虽即刻被疑惑惶恐打消下去,但刻在心中的印痕并没有全然消散——
天人。
她遇见了天人!
张家媳妇被暂住村中的贵人看上、马上就要打掉孩子做贵人第八房小妾的传言在刘头村中只用了不到半日就传了个遍,甚至还有往隔壁几个村子传的趋势。
草儿听到这消息时,又惊又急,她不敢置信,狠狠揍了一顿大着嗓子说谣言的刘狗蛋,吼:“你胡说什么!”
刘狗蛋捂着屁股,犹理直气壮:“俺做什么骗你!不信你就去问!俺爷奶都看见了!”
草儿骂:“贵人只有一个媳妇!才不像那些男人!”
“屁!”刘狗蛋挺直腰板,“俺听俺叔说了,有菊花姨娘、海棠姨娘、牡丹姨娘反正好多好多姨娘!男人就是要三妻四妾!有了钱生个十个八个!”
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一下乐了,拖长声音“哦”了声,小眼睛眯得更小,上上下下打量草儿:“俺晓得了,你就是也想做姨娘,对不对!那天在贵人面前说你十二年底嫁人就是为了这!”
刘狗蛋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而这秘密又好笑的不得了,他高呼一声:“快来看啊,嫁不出去的赔钱货想给贵人当姨娘咯!”
从那边稀稀拉拉又跑过来几个男童,如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围着草儿边跑圈边冲她做鬼脸:“哟哟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哟哟哟”
“呸!”
草儿不稀得跟他们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她啐了这些男童一口,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向村东跑去——
她要自己去问裳姊姊!
村东现在聚着不少人。
草儿娘也在其中,她愤愤嚼着嘴里的半颗野果子,正和另一个妇人大谈特谈,中心思想不外于张家媳妇长了副狐媚子样这就攀上高枝了、大着肚子还这么骚等等。
“不能吧”另一个妇人犹豫,“人家也是个小姐呢”
“怎么不至于?”草儿娘最见不得有人质疑她,声音都拔高了两分,“那——”
她话到嘴边又想起些什么,小声下来,还张望了圈周边看没人注意她们,才道:“那能一样吗?你瞧瞧高老爷家,穿着布衣顶天了!人家贵人,连奴才都是绢衣,绢衣!”
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