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重逢之后, 她与丛绻相处时怎么屡屡处于弱势?
沈缜蹙起了眉。
她的神情变化落在丛绻眼里,女人勾唇:“看来是了。”
“”
沈缜默了默,道:“想的多一点, 总能活得久一些。毕竟, 我的名字正挂在鬼市悬赏令榜首。”
丛绻:“嗯?”
沈缜看她:“太阿门烙印能追踪门下弟子踪迹,你不担心现下你出现在这里,过段时日会引人怀疑?”
“怎么?”丛绻指尖勾着吊坠, 似笑非笑, “想让我即刻把你就地正法、上报宗门,好洗脱嫌疑?”
“”
沈缜觉得自己真不该开口。
她想停下来好好捋捋思路,但目光一下落却刚巧碰到女人把玩着吊坠系带的手,素白修长的手指很好看,然在颤抖?
沈缜眸光一顿。
也是这个时候她不怎么灵敏的鼻子才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气, 注意力也似刚被打开开关, 包纳进女人比往常更白一点的肤色和小幅度哆嗦的肩膀——
丛绻身上有伤。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
沈缜秀眉压得很紧:“哪里受了伤?”
丛绻不语。
寂静在屋中蔓延。
四目相对之间, 沈缜不知为何, 竟好似错觉般从女人与方才一般无二的神情中看出了丝讶然和怅惘。
不是她喜欢画扇形统计图,而是真的认真注视着一个人时, 稍对她熟悉些,便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沈缜放软声音再问了一遍:“绻绻,哪里受了伤?”
她说话的同时,一边驱动轮椅向前——
先前停的地方离床榻还有三尺的距离,而现下缩到了不足半尺。
床榻比轮椅稍矮,与至于两人身形靠近后丛绻不得不微微仰头看眼前人,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偏开视线,但给出了回答:“恰经姑隐山,有邪祟伤人。”
姑隐山?
熟悉的地点挑动了沈缜的神经,她几乎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姜蓁简写中出现的地点。
不过沈缜语气含上些无奈:“绻绻,你分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好在她已经确定了丛绻伤的地方,调整轮椅稍稍侧开,微犹豫了瞬还是伸出手去解女人腰间的系带——
女人没有阻拦,但回转了目光瞧她,眸光泠泠,任由身侧人褪下赤缇红外衣,一路剥开中衣里衣,露出雪白的肩头。
莹白背上,缠着被红色浸染的白布。
沈缜呼吸顿了顿,指尖在女人胸侧下两寸解开白布,看着那横贯上背部正在渗血的狰狞伤口,沉默,然后召出扳指中的各种伤药。
药粉碰上伤口的一瞬女人不自觉颤了颤,沈缜再放轻动作,温声:“别怕。”
不缺险境经历的仙门弟子受了这伤会怕么?
沈缜不知道。
她只是一边给女人上药,一边用平淡叙事的口吻道:“我这些日子在想,绻绻,昔年所见和而今所见,哪一个才是更真实的你。”
一个柔软、敏感、勾人、总会害羞、温言细语、有着显而易见的聪明,完美符合世俗对“人/妻”的定义、娇弱的菟丝花。
一个冷漠、充满并毫不掩饰攻击性和掌控欲、咄咄逼人、情绪百转难令人看透然这些,只在沈缜面前。
沈缜曾无意中看见丛绻与其同门相处的画面,那时她对外“伤刚好一点”,听觉下降得还没那么厉害,被推着出去透气,望见了太阿门一行人,不多时搞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一行五人,三女两男,一男对丛绻有爱慕之情,另一男隐隐帮助,两女偶尔打圆场,但总体来说相处氛围松快,丛绻对同门态度温和。
所以,哪个才是更真实的她?
沈缜知道丛绻绝不是菟丝花,可曾经很多时候的温柔做不得假;她亦知道丛绻本质极富攻击性和掌控欲,可直觉告诉她不会有冷漠和咄咄逼人,这人应该是冷静的。
她叹息。
重新包扎好伤口,沈缜将衣裳给身前女人拉上,但对方并没有立刻整理系好带子,而是就着这半裹微露的模样,抬手勾过碎发夹到耳后,美目锁定她,问:“你更欢喜哪一个?”
“嗯?”沈缜眼中含笑,“然后绻绻就更像另一个?”
丛绻“哼”了声轻笑:“我很幼稚?”
沈缜道:“当然不。只是想让你欢心一点。”
这次丛绻微挑了眉。
她侧了侧身,与这人对面:“这样让我欢心?”
“也当然不。”沈缜眉眼柔和,捏了捏女人耳垂,“平心而论,我会怀念昔年的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偶尔的‘恃宠而骄’亦拿捏有度,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勾得住伴侣心的妻子。”
“可是绻绻,狸猫也是这样的,娇软偶尔生骄,只能依附于人生活。一旦为人所弃,便无自保与自立之力。”
丛绻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