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锦还在发问:“那位太阿门仙师尤其奇怪,她的同门皆已离开,为何偏偏她一人留下?”
姜蓁回想了会儿,道:“可能是要去九沂山中。”
顶着其余人的视线,她解释道:“都知九沂山险峻,无人敢往里去。但我前几日才听闻,深山愈往里、愈往高处,雾气缭绕,是修士才能进去的地方,称之为洞天福地。”
贺兰雪沉吟一瞬:“所以,几位仙师想进去找寻什么灵物?”
“对。”姜蓁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这样。”
赤锦道:“那应该多半如此。”
目光在红色影子上又定了定,沈缜回头,压下眼底的情绪。
“说其他的姊妹兄弟们,”徐楚刀扫视一圈,挑着眉毛,“我耍刀了,再来一个呗?”
他视线看向沈缜,“沈兄?”
沈缜心中被他叫得回神,但面上未露,只失笑道:“我并非江湖中人,哪里会这些呢?”
徐楚刀无所谓:“不这些也行啊。沈兄会什么?随便露一手!咱们男儿就是要勇做表率!”
“男儿”沈缜:“”
“我倒是会一点竹笛”她迟疑,“但现下也并无笛子在这里?”
“这有何难?”姜蓁笑,“让徐浪荡给你趁削一个!”
沈缜:“”
她极度怀疑的视线落到自信微笑的徐楚刀身上。
徐楚刀:“稍等!”
长刀和人一并化成影子飞出去,不大一会儿男子就扛了一截树回来,他口中道:“家母也略通音律,沈兄稍待,我片刻就好!”
倒也不必。
事已至此,没办法再推拒,约摸一刻钟之后,沈缜拿着手中速成的竹笛,端详须臾,抵到唇边。
婉转笛声悠扬而起。
这首曲子在吹出第一个调的时候,沈缜才意识到自己吹了它,指尖动作不由稍停,但微瞬之后,还是奏了下去。
心绪慢慢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合上双眼,任自己徜徉于万里竹林。
风声沙沙,竹叶簌簌落下,青色袍子的人走过木桥,再走过山石筑成的小道,一路上崎岖峰顶,临风而立。
天际明月注视着她。
遥遥相隔。
她站在无边清辉之中。
一声箫吟骤然应和笛声。
沈缜心念微动,气息刹那不稳,但很快她把握住相和之声,只心头大震。
这首曲子怎么会
蓦然之间,她又明白了过来。
沈缜在竹林寂静中望向天际明月,忽而想到,谢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明月奴。
曲声终停,她睁开双眼。
果不其然,应和的箫声来自于不知何时过来她身边的谢容,而女人手中的箫一看也是徐楚刀的速成之物。
几人拍手大赞:“真的好听!”
姜蓁道:“就是有些过于悲伤了。”
贺兰雪轻言:“应是一曲思念,从未在别处听过,是沈医师或沈夫人自己作的曲么?”
徐楚刀笑:“初见时我就觉得沈兄不一般,很少有人能察觉我的刀。如今观沈兄风姿,当不是寻常医师啊。”
赤锦:“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说?这让沈医师先回答谁?”
沈缜浅笑:“无事。”
她道:“是我自己曾经有感所作。我家中世代为采药人,便是如九沂山这般险峻的山峰,年少时为一味药也上去过。后来天不怜见”
她止住了话头,但剩下几人都明白了意思。
后来应该采药时出了意外,性命保住了,腿却废了。
若是身手好的采药人反应机敏也情有可原,再者始终纠缠着人家的残疾说事也实在不好,徐楚刀咳咳两声转移话题:“沈兄,咱们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这笛子和箫,就当我送给你和嫂子的礼物了!迟来的新婚贺礼,行吧?”
他估摸着真的有些醉,又想炫耀自己这手“好手艺”,声音极大,引得周边人,包括本就在不远处的修士们都看了过来。
沈缜面上含笑,微微欠身:“却之不恭,那我就谢过徐兄弟。”
她感受着那夜丛绻留在她心口的符纹发热发烫。
旧事将来
符纹可以禁锢外来的灵力, 使这灵力在经脉中游走,疗养她的伤势。
神像袭人那一夜,沈缜有一根肋骨断裂, 五脏六腑也被震击出血,这般伤势放在古代只能等死,不过在兼具了修仙因素的古代,遇见修士,修士能以灵力疗伤,她受伤又是因为怨灵, 命自然保得住。
但保得住是一回事,恢复得如此快又是另一回事。
这不,已经能喝酒了。
那烫意只有一瞬就平息下去, 仿若什么也未曾发生, 但沈缜与徐楚刀道谢后,便将只小抿了几口的酒壶放到了一边。
其余人见状也不怪她扫兴,反而道“医师身子还需多养, 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