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笑:“仿佛更在意自己是否存在于我‘那段记忆’中,而非在意‘那段记忆’里自己是怎样的人。”
沈缜理所当然:“姑娘的世界里,我不过是个过客。既非记起全部,我又怎敢笃定自己一定在这些‘记起来’的片段中呢?若没有,岂不惹了笑话。”
姜蓁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般啊”
她收回视线,同时话锋一转:“医师倒猜对了,我确实没有在‘记忆里’看见医师。不过,虽非记起全部,可一整个故事已经被拼起十之八九,然八籽镇此地,九沂山之上,那些‘记忆’里,我从未被医师所救。”
沈缜垂下遮住眼睛的睫毛颤了颤。
“于是,姑娘觉得,如若你当真是‘重来一世’,我是其中的变数,或许亦是救星,是么?”
“对。”姜蓁坦然,“如医师开始所言,我此次暴露在人前的东西太多,难说是否有人已经将我和死杀阁‘玄鸟’联系了起来。如果有,这个消息一旦得到三分确定就会很快传开,现在为了金矿,阁主会护着我,但难保日后他不会第一个杀我。”
少女面上神色一片轻松,盯着远处风景和人群,出口的声音却郑重无比:“敢问医师,可愿助我?”
沈缜悠悠答:“姑娘很相信我。但比起不确定到底有无这般能力的我,徐兄弟,无相楼刀客榜第一、武林盟主的儿子,他分明更适合。姑娘不求助于他,是除了应对死杀阁外,还想让我助你什么吗?”
远处的模糊影子变清晰,是徐楚刀提着两摞酒罐走来,少女冲他鼓起了掌。与此同时,夹在微风里的话落在沈缜耳边:“杨珹,萧晋珹,元太子,医师助我,我亦助医师。”
一坛酒隔空砸来。
姜蓁手中刀快速飞出,贴着酒坛底下牢牢托住,她“呸”了一声,“徐浪荡,怎么对你姑奶奶的?”
又看向侧边叫:“贺兰姑娘!赤锦姑娘!来啊!”
今日当浮一大白。
沈缜眸光带笑,在看见不远处站在树下望着这边的萧晋珹时,与他目光对上,颔首示意。
竹笛声鸣
沈缜的酒量很不错, 毕竟会酿酒和能喝酒是世外高人的基础技能。
等到酒至半酣,徐楚刀酒劲上来了,拿过刀站起:“光喝酒没什么意思, 我来给大家耍个刀助兴!”
“好!”姜蓁和赤锦鼓掌笑赞。
徐楚刀左手一震——
洒着寒光的刀霍然出鞘,直直向沈缜射来,临到跟前三寸,那割面的刀意却骤然化成春风秋雨,如婉转游龙回身。
男子一指抵着刀面,长刀顺他动作穿梭身形间, 青袍边亦随之飞起,落下阵阵涟漪,卷起丝丝酒气。
无相楼刀客榜第一刀客, 传闻里他的刀快如闪电、可削牛毛。他十七岁时, 曾登顶神州第一楼摘月阁,着白衣于其上舞刀,据说当夜见其风姿者, 无不惊为天人, 而后文人墨客留下上百首诗词,镐京女儿纷纷倾心。
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沈缜觉得,徐楚刀确实算得上此世的风流人物。
周边站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徐楚刀估摸着兴味上涌, 长刀在他手中飞得不再稳当, 几息之间奔着围观的看客而去, 一时刀剑激荡, 独舞刹那成比试。
但比得上第一刀客的又有几人呢?
长刀在人群中来去,先是剑再是锤, 双手格挡双拳并用,长鞭甩来被挣脱,纸扇张开再折叠,徐楚刀笑喝一声:“酒来!”
溢着浓烈酒气的水绽开在刀身上,水珠击打,竟在一串碰撞下恍若连成了乐声,交手的一群人纷纷败下阵,直到长刀被一串佛珠挡住。
“刀狂,狂刀,承让。”
女声清冽。
徐楚刀落刀回鞘,定了定神,拱手道:“原来是坤文大师。”
名叫坤文的中年女人颔首:“经年不见,徐小友的刀法又精进了许多。”
“那我就收下这夸奖了。”徐楚刀笑,“大师一起来喝酒?”
坤文摇头:“不了,贫尼还有事在身,只是见猎心喜,所以过来会了一会。徐小友,回见。”
徐楚刀颔首:“大师慢走。”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徐楚刀提着刀坐回原处,见轮椅上的人还在望着坤文离去的背影,便道:“那是普慧寺的住持,应该是今天刚来,估摸着是听说了那金矿壁画里有百年前失传的佛经吧。”
沈缜点头:“原是如此。”
徐楚刀又道:“佛经是不假,但露在外面的就几行,若要看完整,非得想办法凿开那座山壁才行。我总觉得,这又得像这儿一样,牵出一大摞事。”
一旁正灌了口酒的姜蓁喉头微顿,不动声色地与沈缜对视一眼。
贺兰雪突然出声:“虽然此次牵连了许多百姓,但如果当真还有这般事,还是牵连出来得好。”
徐楚刀想了想,仰头:“也对。只不过啊,”
他笑得肆意:“苦了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