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晃得更加厉害起来,直到连眼前树木花草都开始哗啦啦地晃动。
这是……
地动!
意识到这点为时已晚,地面内部发出类似野兽咆哮时的沉闷巨响,远山借天处闪过一道刺眼红光,紧接着整座山头开始剧烈摇动!
周围树木咯咯作响,紧接着折断咔嚓声不绝于耳,如此强烈的地动他从未曾亲受过,站不稳只能惊恐半伏于地,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整个人顿时呆傻。
距离他身侧只有不到几里地的山头因雪水浸泡土层发软,在这撼天动地般摇晃下随“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像是片巨型流沙般山齐刷刷塌了下去!
顿时尘埃满天,飞石泥土四溅,草木连根拔起,轰鸣不断。
顾望舒脚步不稳,躲到山石后以避头顶树木断裂掉落,目中还有刚刚必经之路上山体倾倒一幕,骇觉自己若是早几个时辰走到这儿来——
一等,那倾倒的山下正是刚刚那座大镇?
眼看余震渐停,顾望舒迅速提伞冲到崖边。眼前冲击叫他惧然捂嘴,指节发白。
雾妃色的瞳中倒影出一片泥泞残垣,刚刚的富水镇哪还看得到?
那些房屋,炊烟,顷刻间被那坍塌的山头埋了个彻底!
诺大的一个村镇,竟只剩下不到三成的房屋还万幸着勉强露在泥浆表面。
天灾!
果真如师父所测,而今妖界大乱,星盘紊乱,妖王一事不终结,人间躲不掉天灾人祸。
顾望舒惊魂未定地念道:“黄裳元吉,因果轮回,因果轮回。”
另一边几十里开外,天近黄昏,日渐西落,天际泛起秋叶黄。
艾叶嘴里叼着草秆颠三倒四看那地图,半天才寻得东南西北。
估摸着以常人行马的速度,顾望舒这时候应该差不多该是过了岷州地界。他在这片林子中开辟出的官道里走着,鼻尖一动,隐约嗅到些许他留下的味道。
怎么走这么慢?
艾叶贴着路边的竹挨个闻,还真才从这儿过不久。这让他心中生疑,顺这抹味道边走边使劲儿嗅着他的气味,怎得远处林鸟突然间大片受惊腾起,密密麻麻飞了黑压压的满天!
脚下地面略微颤动的同时,一股不详感顺着脚跟电闪般刺入颅内,艾叶心头陡然一紧,神色大怔。
紧接着一口呸掉嘴里的草秆,腾身飞起,借树杈为脚踏借力,残影似箭的疾行十几里,稳落在山顶,眼前惨状叫他大吃一惊!
到处的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哭嚎声遍野。
废墟下勉强爬出来的灾民满身泥土不见人色,目光呆滞,或是号啕大哭,还有些发了疯的用手扒着断木碎石,满手血渍去刨废墟。
艾叶纵身跳下山去,落地脚踩的泥泞瞬间溅满雪白的衣角,冬季的冷风混着血腥泥土味让他忍不住干呕。
“娘……娘!!!”
小孩立在坍塌房门前大哭,脚下春联桃符被泥水染了土色,红灯笼被砸扁镶在地上任凭慌乱的人们踏成泥。
“你……”艾叶拔腿要走,听那哭声又粘了脚。眼看周围逃命的人撞着自己肩膀匆匆而过,全是对那小孩充耳不闻。
“哎呀。”艾叶拧了身子回来,三两下拨开堆积的木梁,从倒塌的门板下拖出来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伸手过去探了鼻息。
“别哭了,没死!”艾叶不耐烦地拎着小孩衣领给他放到女子身边:“自求多福,我还有人要寻。”
回身一刻,艾叶隐约间又嗅到些什么,头皮轰地发麻。
脚边才赶来士兵拼命挖着人,伤者被一个接一个抬出去,盔甲下几乎成了麻木的动作。
似乎没人觉得一个白发的妖立在这儿时间奇怪的事儿了——甚至无人在意。
艾叶揉了揉鼻子。
血味,血味,还是血的味道。
却是混着些熟悉的,是他的血味。
耳朵里“嗡——”地一声刺痛锐鸣要他五感俱钝,那一瞬周围仿佛顿如一种缓慢的,黏稠的动作里,声音哄哄混成一团,目光所致,忙碌的,哭泣的,绝望的。
没有他的影子。
他急得发疯。同那些寻亲的灾民跑在一起,前去见着人便扯着,嘶吼问: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头发的道士!”
“白头发的,道士!”
“你有没有……”
“没有没有!不知道!不知道!”
“别烦!找不到就是死了!”
“诶,我说您——”
“啊!”艾叶僵在路中间儿被人从后边拍了肩膀,吓得浑身一噤,速速转过头来,见着个手提铁撬满头是汗的官爷。
那官爷上下将他扫了个遍,开口道:“挡什么路呢,外地来的?找在这儿借宿的吧。”
“是。”他动了动唇,道。
“那就往村口附近去,富水镇上只有那一家客栈,不过这户会儿全塌了,具体在哪儿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