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散去,顾望舒揉了揉眼。
他被闪光晃得发昏,缓了好一会儿神,发现自己已是站在后山的山崖头了。
哪还有什么山洞,刀翼引蝶,和长鼻子猪的影子。
多半早成了灰。
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顾望舒预感不好,抬头朝天望去。
目光骤地一沉。
笼着后山的强悍结界竟被他刚刚那一招绝杀扯开了一个大洞,开口处仍有残留的紫电火与金光纠缠作响。
一切都在昭告刚刚的术法并非做梦,自己是真的唤出了天雷。
顾望舒忽然想起什么,迅速回身,见艾叶筋疲力竭昏倒在身后,左臂上入骨的伤口还淌着血。
伸手探了探艾叶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没死,活着。
就是得赶紧把他带回去,不然光这样任其流血也流干了。
顾望舒拿脚尖轻点了他几下,没有动静。
张口犹豫喊是不喊片刻,心道算了,睡便睡吧,蹲身想去搀扶。
却不想膝盖才打弯,胸腔内遽然涌上一股热流,未等作出反应,毫无防备吐出一大口血!
顾望舒折腰捂嘴,很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不轻,飞速运功压制血脉,不想气海一虚,不仅没激发出半点内力,反倒猛地一口吐出更多。
奇怪的是吐出这么多血该当受了极大内伤,然并未没觉得哪里痛,血就是一口接一口的不停往外涌,伴随猛烈的咳嗽,
血气倒涌呛得人喘不上气,口鼻中满满都都是腥味,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接着吐出好大一口。
顾望舒伏在地上剧烈喘咳了好一阵,甚至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吐干了似的,胸口堵塞感方才勉强止了下来。
他惶恐抚了抚胸口,确定自己确实无痛无伤,只是略许头晕眼花。
低头看去,地上的血已经积了满满一大滩,连泥土地都一时半会吸纳不下。
这是……反噬?
遥想自己当年读这天书神术之时,明明记得全篇也没有提过半句反噬之说,不过罢了,有也不足为奇。
毕竟以凡人之躯强行施谪仙之术这种反纲常理义之行,要说什么代价都没有,才更奇怪。
顾望舒抹一把嘴擦干血渍,摇了摇艾叶的身子。
他倒是昏得彻底了,自己刚吐出那么大动静也一动不动,一副甩手掌柜似的生死由天,不得不烦闷叹气,弯下腰一使劲打横给他抱了起来。
“还说什么要与我结仇算账。”顾望舒半哑着嗓:“该被扔下山头的无情人是你。”
他抱着艾叶自后山往下走,倒也没显得多么吃力。
顾望舒虽看起来并不是十分魁梧精悍,但毕竟常年习武,力气还是够用。
抬眼望夜月明星稀,后山安宁静谧,很难想象得到刚刚他与这妖如何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战。
他并未走来时钻的野山洞子,而是选了条石阶大道,端着怀中伤患踏得稳当。
夜凉如水,冷冷清清得只有脚步空冥回响再山中。行了许久,盘山的山路兜兜转转了几圈,终于是露出面平地,接近出口。
顾望舒蓦然停下脚步,抬起眼来。
禁山的入口处,即便是天际还未泛明的后夜,早已经布了一大队的守山道士围在这里,顾长卿一身白氅迎风凛凛,背后几十人无一不是寒刃出鞘,横眉冷对。
跟着顾长卿来的那些个见了来人是他,纷纷神色慌乱,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顾望舒泰然道:“好大的阵仗。”
顾长卿剑指胸口:“就知道是你们。”
顾望舒朝众人道:“对不住,深更半夜打扰诸位清梦。”
顾长卿一扫视面前两个狼狈不堪的,挑眉示意结界上的破洞,不爽问:“不解释一下,这都是个什么事。”
后山结界由四大法门长老联合设成,极为复杂结实,非常人之力可打破,而今明晃晃一个破洞在天上。
“有什么可解释。”顾望舒讪讪道:“后山禁地是我闯进来的,结界也是被我破的。诸位亲眼所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也是我,我认罪。”
“算你有点良心。”顾长卿直言正色,朝身后严声下令,道:“还不快拿下!”
“等等。”顾望舒退后半步道:“这妖伤重,可否让我先送他回去,事后我自会到祠堂领罚,逃不到哪儿去。”
顾长卿眼中微妙一闪,他师弟这话语中分明有恳请的意思,然自小到大二十余年的水火不容,哪次交谈不都是以一顿拳脚结束,何尝听得到他口气先主动服软的时候。
“休要与我耍什么小聪明。”顾长卿回手命众人退下,收剑瞪眼道:
“我同你一并去。你要知道今日闯了多大的祸,四大法门齐手设下的护天结界为你这么一后辈所破,且不问你是怎么做的,但罪名足以在法门除名、剔除慧根的大罪,谁也担待不了你。”
“说得好像师哥何时担待过我似的。”顾望舒失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