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外面的话本要把你传得那么可怖,还什么饮血啖肉的妖人。”艾叶撇嘴不平,指着顾望舒鼻子道:“愚钝。就算是以貌取人,也不睁大眼看看,这般金玉容颜跟那不人不兽的丑妖又何关系!”
顾望舒无奈躲开指尖,道:“当你在夸我。”
艾叶这口气咽不下去,掐腰怒道:“去解释啊,状告啊,告诉他们你只是有病,并非妖孽,也不吃人的!咳,别说吃人,我看你平日里连个肉星都不粘——”
“挺好的。”
艾叶一激灵:“嗯?”
“我说挺好的,这样。”顾望舒远眺崖岸外无边幕黒,道:“人怕我,总比我怕人要好。”
艾叶话堵在一半,满脸不可思议,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我平日里口碑极差,不学无术,不明事理,脾气冷厉,世人皆拒我于三尺之外,比起像现在这样被你抵着鼻子指指点点,反倒安宁自在。”
艾叶默默收回了手,尴尬捏了捏耳根:“奇怪,好像有几分道理。”
顾望舒见艾叶一动不动傻站原地盯着自己,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不再多想,铺开衣襟盘坐到石台上。
艾叶嘴角一抽:“喂,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反正四处无人,隐秘的也行,说不定我能答你。”
“没有。”顾望舒应道。
“这么多天下来好像只有我在哇啦哇啦的聒噪,怪叫人伤心的。小妖怪,问问,求你问问。”
顾望舒被他拗得倦了,掌击在琴上:“有什么好问。”
“我不信你就没好奇的。”艾叶道:“比如说,我的正体到底是什么,从哪儿来的,活了千年又何轶事,又因何妖气尽散,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猪鼻子狗
顾望舒抚了抚琴面上的灰,手顿停一分,但也并未很是在意。月光流在指尖弦上,淌出好一曲清叹。
“我问这个做什么。是你的秘密,我没理由追问,你若是想说,自然便会说与我听。”他停了指,道。
“倒叫人不知你是嘴硬,愚钝,或是真冷心无情了。”艾叶叹着就地坐下,把两首一摊,发脾气道:
“你大可以问的,答不答是我的事,但关不关心我,可是你的事”
“我不关心他人事。”顾望舒答。
艾叶顿时像塞了十个地瓜似的噎了喉咙,心寒不说,就他着拒人千里的性子哪儿能交什么朋友,活该孤独活一辈子!
“呸,拉倒,我还不惜得要个凡人关心。”艾叶把脸一甩,嘟囔道。
“……但说你不去抓兔子,在这站着做什么。”
“你不跟着?”艾叶耳尖一跳,应声反问。
“我在这等你。”顾望舒整了整衣袖,调起琴弦来。瑶琴看似有段时间没动过了,音准还是会稍稍有变:
“兔子那么可爱的东西,要我看着你吃,我可看不下去。”
“那你就不怕我趁机跑啦?”艾叶略带玩笑的试探道。
顾望舒闻言哑然失笑,狠拍了声琴面,七弦齐鸣发出暗沉又难听的噪声。
“连末渊楼都能用自己双腿走出来的妖,若是想逃,仅凭我拦得住你?”
“眼力见确实有的。”
艾叶嘿嘿笑了两声,也便没再客气,一头钻进草丛堆里去了。
山林若是长久无人,便会繁茂。不愧是片禁山,能猎的物可还真不少,艾叶天性夜视惊人,没几步便逮着个褐毛兔子,看着就十分肥硕鲜美。
毕竟还是妖,又馋了好些个日子,直接被他拿口中几颗犬牙撕碎,那可怜的兔子连哼都没哼上一声便成了盘中餐。也顾不上什么雅不雅观的,混着腥血生吞了下去。
还认真嚼着剩下半只,耳廓忽然一抖。
他从草稞中站起身来,咜地吐掉嘴里粘的兔毛,闭上眼动辄五感集中到耳上。
是从崖边传来的悠悠琴声。
大音希声,挽着秋风遥遥而来。
他虽入世不久,没听过太多的琴曲,但总觉得这首曲子是特别的。
不似情爱名曲哀婉泣泪,也不似宫乐庄重严肃,只是清润静远,淡雅脱俗。
不诉情怀,不为人间乐。
从未闻过这样的琴曲。
乐谱酝着灵韵,与山中灵气纠葛交缠,浸在其中,竟觉着自己自气息到根骨都清爽了几分。
余音绕梁不绝聚于耳边,婉转反侧。让他不自觉丢下手中啃食到一半的野兔,想去走近一些,去细细听品。
他开始想象一些仙境景色,晚风吹漫天桂花,顾望舒一身墨纱衣,鹤冠高束,雪肌白发荧月色,运法力拢起一身薄银雾,削葱十指如玉轻抚琴弦,擎托勾度,轻重缓急,往来如一……
公子如玉,风仪俊朗。
甚美。
艾叶顺琴声往回走,眼看就要到了,琴声却忽在个不需要休止之处戛然而止。他觉着奇怪,加快脚步从树丛堆里划拉出来。
果然,虽说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