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捻了一下手指,试图驱走方才那种怪异的触感。
赵晏神色微僵,张了张唇,别过头去,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唤了一声:“栀栀。”
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小名。爹爹叫过,娘亲叫过,邻居李叔李婶也都叫过。从前薛灵栀都不觉得怎样,可这会儿竟感觉莫名地有点缱绻旖旎的味道。
可能是厨房有点热的缘故,薛灵栀脸颊竟有些发烫,她轻咳一声,低头拣菜,小声嘟囔:“谁说要给你煮鸡汤了?我明明想说的是,是,是给你做鞋子!对,我是想给你做鞋子的。”
花溪村这边的习俗,会送远行的人一双布鞋。正好旁敲侧击打探一下他什么时候离开。
“嗯。”赵晏有点心不在焉地点一点头,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会多一双鞋子。
鞋子么?
明明见识过薛姑娘的女红,可不知怎么,他此刻竟然对目前还没影儿的鞋子生出了几分期待。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现在鞋子太少的缘故吧。
……
他们两人做饭之际,厨房的门一直半开着。
方梨坐在院子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厨房内的动静。悄悄观察了一会儿二人的相处,她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虽没有亲密之举,但自有几分亲近熟稔在。
“看来,薛姑娘和这个姑爷还挺恩爱。”一旁的婆子凑趣道。
方梨也这样想,口中却道:“毕竟刚成亲,新婚燕尔都是这样的。过两年还恩爱,那才是真恩爱呢。”
想了一想,方梨吩咐:“你去把闫叔叫进来歇会儿吧,不用总看着马车,谁还能把它偷走不成?”
“是。”婆子领命而去,过了片刻后,去而复返,一脸为难,“夫人,老闫不肯过来。他说刚才从镇上回来时,还感觉有人跟了马车一会儿呢。”
方梨轻笑,不以为意:“想必是村里的孩子瞧马车新鲜,就多瞧了两眼。他实在不愿进来就算了,给他倒杯水,等会儿给他端一些菜。别跟我出来一趟,反而受了委屈。”
婆子答应一声,笑呵呵去了。
方梨则坐在院中,喝一口茶,偶尔留心听一下厨房传出的声音。
“我说一点点盐,你看这是一点点么?”
“难道不是么?”
……
对话声被炒菜声所掩盖,接下来二人又说什么,方梨听不清了,只能嗅到从厨房飘出的香气,一阵又一阵。
异常
因为时间实在来不及,赵晏买回的那只鸡最终没能做成鸡汤。
“香菇鸡也很不错啦,你看,既有鸡,又有菇。”薛灵栀有点心虚,随即又郑重承诺,“明天,明天肯定给你做鸡汤。”
赵晏冷笑一声,一语不发。
他并不是真的馋鸡汤,只是感觉这位薛姑娘跟哄孩子一样,只管承诺,不管兑现。
“真的,今天主要是来不及了。有好几个菜要做呢,不能让大家一直等着啊。”薛灵栀很不好意思,暗自决定,明天不论如何,都去镇上买鸡给他煮汤喝。
今日食材丰富,薛灵栀在厨房一通忙活后,最终呈现到方梨面前的午饭也极为丰盛。
清蒸鱼、香菇鸡、烹火腿、葱茭白、蒸蛋羹、拍黄瓜……
方梨忍不住“哎呦”一声,笑道:“咱们才几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没事,吃不了就剩下。”薛灵栀笑一笑。娘难得来一次,她是真心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娘。
方梨轻笑着摇一摇头,心下动容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一些怜惜。当年和离时,栀栀才刚八岁,连锅铲都没碰过。如今一晃眼的功夫,竟然都能整治出一桌好菜了。
薛灵栀放下菜肴,转身又冲厨房方向催促:“张,二郎,你快一点。”
话音落地,赵晏面无表情端出一份白面蒸饼。
新出笼的白面蒸饼蓬松暄软,犹冒着腾腾热气。
——就是因为蒸饼花费的时间太久,鸡汤才被香菇鸡所代替。
这顿午饭,方梨极给面子,赞不绝口,甚至破天荒多吃了半个饼。
放下筷子时,她摆一摆手,叹道:“很久没吃这么多了。栀栀,你今天辛苦了。”
薛灵栀唇角翘起,一脸期冀地小声道:“那,那我晚上还做给娘吃?”
她一点都不怕辛苦,她宁愿天天做给娘吃。
方梨爱怜地看着女儿,歉然道:“栀栀,娘……晚上不能留下。”
“哦……”薛灵栀的肩膀瞬间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随后又强笑道,“没,没事啊。我就是,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用饭过程中,赵晏一直一言不发,这会儿不由地侧目,看向薛姑娘。尽管没看见她掉泪,可不知怎么,他分明能感觉到她的失落。
赵晏阖了阖眼睛,他自认不是心软之人,但此刻心里竟莫名地有点发堵。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