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龄闻言安静下来,殿内除了书页翻过的声响, 便只有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爆裂声与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
这样静谧的环境,萧蕴龄的心却总是不安地跳动, 她听见心中一声一声地击打胸腔,令每次呼吸都显得艰难。
沈策如今在做什么?他在战场上是否回想起她,他还会放过她吗?
萧蕴龄不曾见过他在战场的模样,但她知道那人杀敌时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他身上新伤旧伤不断,但不见他下次注意。
她抬头望向大殿里前方的长公主,她坐在黄花梨椅子上,身形端正地持笔书写,面前的桌案雕刻着与椅子一样的花鸟,典雅繁复却不显凌乱。
在萧华的座位下,两旁分布着各一套桌椅,萧蕴龄对面的桌子后面本来坐着另一名女官,她在半个时辰前离开了。
宫女打开莲蓬形状的香炉,往里面多加了香料,于是殿内淡下的莲花气味又浓郁起来,氤氲到每个角落。
如果不是屋外寒风拍打窗棂,屋内几乎看不到丝毫冬日的氛围。
宫女轻声上前将萧蕴龄手边的茶盏换了一杯,而后端着换下的杯子走向门边。
门扉打开,灌入的风雪将烛火吹得跳跃,但很快又紧密阖上了,吹入的雪花也被融成水珠,在金色地砖上蒸腾不见。
萧蕴龄盯着那扇门,根据那一瞬间瞥见的屋外雪景猜测雪下了多久。
屋外的地上是一层无边无际的白色,空茫茫地包围这座宫殿,她们这里的环境与屋外迥异,像是一座被遗忘在夜里的秘境,在深夜中有着特殊的诡异。
这座长公主居住的宫殿是鸾安殿,前朝时候住着皇帝的宠妃覃妃,她在宫变当日被闯入的皇子斩杀。
萧华喜欢这座宫殿的精致,因此在萧期登基后便住在这里。她不避讳这座宫殿的不详,在这里度过了每日的大部分时光,但曾有女官私底下和萧蕴龄抱怨夜间在鸾安殿总觉阴森。
她正出神地望着门,忽然发觉那扇门好似动了一瞬,萧蕴龄将撑在桌面上的手臂放下,她疑心自己看错,但很快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一把剑,剑身上的血液蜿蜒嘀嗒在地上。
她又看到了屋外的积雪,上面溅落着如红梅花瓣般的痕迹。
大门彻底打开,一名士兵冲了进来。
殿内的熏香被风吹得胡乱扬起,萧蕴龄猛地站起身,衣袖带倒了还未喝的茶,杯盏摔落在地,在殿内响起突兀的一声。
她立即怒斥道:“放肆!这里是你可以闯入的吗?”
萧华被动静吸引,她除了看到那名侍卫,还有强撑镇定的萧蕴龄,她将手中的笔放下,随后拿起身边的长剑,语气沉着道:“到本宫身边来。”
殿内除了萧蕴龄,还有两名宫女,全都守在萧华身边。
敞开的大门撞到两旁,回弹时被接连进入的侍卫冲撞得摇摇欲坠,顷刻间,大殿布满了手持兵器的侍卫,莲花香气与屋外飘入的血腥味道混合在一起,一名宫女紧张得干呕。
本该守在宫殿外的侍卫没有反应,萧蕴龄猜想他们凶多吉少,但是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让她们没有防备。
萧期披着黑色大氅,从侍卫分开的道路上走进来,他站在高大的男人堆里,抬头看着不见狼狈的长姐,心中的慌乱与激动被他压制在底端,他将准备许久的话对着萧华说出:“长姐,束手就擒吧。”
萧华狭长的眼眸扫过密集的侍卫,里面不乏熟悉的面孔,
“刘孝升,你也背叛本宫了。”
被她点名的将领惭愧地低下头,他是被长公主一手提拔的,从公主府到禁军,受过她不少恩惠。
但是长公主用人太过随心,沈策一来便压在他头上,他竟然要听从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子,沈策仗着职位高从不正眼看他,可除了家世他哪里比不上沈策。
“殿下,陛下才是天下的主人,您越权太久了。”刘孝升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跟在萧华身边,还总担忧未来皇帝亲政,他不能善终,所以在犹豫许久后,他还是站到了萧期这边。
萧期不满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开口道:“长姐,你何必为难他们,你不遵祖制,不满你的人何止他们几个。”
这天下本该是他的,她一个皇家女儿鹊巢鸠占三年,便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得了天下吗?
她只会靠着强权压制不满她的臣子,若是她得人心,就不会至今还只是长公主。
“朕会为你找一个称心合意的驸马,让你以长公主尊荣安享余生。”
饶是萧华从不将他放在眼里,此时也被他的话语激怒,她压抑怒火,对着身旁的三人示意。
宫女们理解了她的意思,萧蕴龄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其中一人按下了桌案下的一块地砖,密布的羽箭瞬间冲破空气向门扉处射去,密密麻麻,犹如天罗地网。
那名最开始闯入的侍卫瞬间被洞穿了脑袋。
在乱糟糟的护驾声与盾牌竖立铿锵声响中,萧华拉着萧蕴龄,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