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那些不曾被注意的细节,在谎言揭开的瞬间自动为她填补故事空白之处,为她编织完整的脉络,令她寻不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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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心帮萧蕴龄将手心的沙粒石子挑出,除了手心的擦伤,她脸上还有枝叶划开的伤痕,在脖子之下是指甲抓破的伤疤。
澄心犹豫地看着萧蕴龄,自从她沐浴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平静得令人害怕,连上药都没有反应。
“五小姐,你走吧。”澄心将偷来的钥匙塞入萧蕴龄的怀中,她什么都听到了,也知道王霓铁了心要将五小姐关到出嫁那天。
再过一天,她就要被卖到王万利家中了。
“我也要走了。”澄心担忧地看着她,“如果被发现我偷了钥匙,姨娘不会绕过我的。”
澄心深夜准备逃走时又来见她最后一面,她仍然坐在床上,维持着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姿势。
澄心给她磕了个头后抱着包袱离开了。
萧蕴龄听到了锁链被拉动的声音,她眼球迟缓地转动,看到李嬷嬷端着朝食进来。
“五小姐,吃点吧。”
无论她说什么,五小姐都毫无反应,也不动食盒中的东西。
她不再信任她们。
门上又落下锁,王霓看着李嬷嬷时不时从窗外往里看的身影,不在意道:“她饿了自然会吃,等明天把人送走,我就解脱了。”
这场雨下个不停,从辰时开始屋内便是昏暗的,没有阳光照入,仿佛要将一切罪恶都淹没。到了亥时,处处灯火熄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耳边的雨声在催促着。
在这个雨天,她的世界被颠覆。
开了缝隙的门扉,钥齿插入锁芯,在锈斑的摩擦中,绑着绷带的手心接住了落下的链条。
她在雨夜中推门离去。
围墙高耸入云, 重檐层叠,琉璃瓦生辉,富丽堂皇之地, 却也藏污纳垢。
雷雨天的深夜, 白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誉王府不见人烟, 树枝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花朵散发着惑人的香气, 连平日毫无存在感的井口都发出潺潺水声。
所见皆是她熟悉之景, 可她从未在这里感到心安,这里是她漂泊的暂居处,是她不敢往其中添置新物的誉王府邸。
萧蕴龄感觉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血迹污了洁白绷带,昏沉吞噬神志, 五脏六腑火烧般的疼。她游魂般行走在誉王府中,祈祷神明的拯救。
天地辽阔,可誉王府之外却是陌生的险地。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逃出来不过是不想遂了他们的愿嫁给王万利。
直到曦光破开厚重的云层照在身上,她仍然漫无目的,身上的衣裙已经半干,褶皱的布料上是污泥与雨水的酸臭。
她步履沉重地重复着前行的动作,隐约听到了迎亲的唢呐声与锣鼓喧天, 她熟悉的人欢声笑语地说着百年好合恩爱长久的美言, 但她不应该听到的, 这场婚姻所有人都默认应该低调进行,不会有乐声。
这是将她如货物一般卖给王万利的催促声, 他们商量着,让已经声名狼藉的她发挥最大的价值。先是王万利出钱从姨娘手里买过她, 再将她妆点后标上新的价钱卖给新客,最后又将她转手到何处呢?
她好像是死了吧,在他们眼里她和死物没有区别。
萧蕴龄难受地蹲在地上,这些喜庆的声音令她干呕着,却因许久没有进食而吐不出什么。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迎亲乐声渐渐远处,世间空茫茫一片,耳朵里只有古老的来自大地的低鸣,哀悼他人为她准备的葬礼。
在忍受身体的痛苦中,萧蕴龄蓦地想起了在血腥味弥漫的狭小悬崖边,沈策神情愉悦地感受生命从身体流逝,她似乎懂了他的一些想法,当□□的折磨能够让人暂时忽略精神世界的崩塌,这些折磨于他们而言是逃离现实的良药。
可是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她都很惧怕疼痛,光是想象伤痕便能叫她头昏眼花,更何况是落在她身上。
她不想如此窝囊地死去,脏兮兮地,死在传闻中逃婚的路上。
她得找人帮忙……
萧蕴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凭着神志仅剩的清明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看到了那处精妙绝伦的假山,嶙峋奇石与翠绿青葱相映,是人工绘成却又佯装自然的画卷。
她顺着连接院落与假山的小道下去,抬手叩响门环,在等待的途中,她抱着膝盖蹲在门前,长裙逶迤。
无论是他人献上还是自己主动,她还是来到了这里,以自身为诱饵,寻求沈策的一丝施舍。
在誉王府中唯一的、拥有能力帮助她的只有沈策。
在来人的脚步声中,黑色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抬头仰望,直到看到熟悉的脸,她眸中的警惕才松懈下来。
“我无家可归了。”沈策听到她轻声说道,声音飘渺如烟,轻触即散。
鸦青衣摆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