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我们面前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翕动,几道水珠从她两颊滚落到下颌,顺着脖子隐入脏污的湿衣,显得十分滑稽。
王万利从王霓身后出现,他唇色有些白,但不减脸上微笑,笑容在唇边挤出两道沟壑,眉毛随着微笑往下垂,在闪耀的白光中,他们嘴唇两边投射出的阴影如出一辙。
“龄龄,你想说什么?”王万利包容地看着她。
萧蕴龄被他的出现吓到,她上前将姨娘挡在身后,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陪姑母解闷。”他上前一步,脸色疑惑不解,“龄龄该不会不让我尽孝吧?”
萧蕴龄将王霓拉到屋外,她看着还被蒙在鼓里的姨娘,脸色惨白:“王万利方才想将我送给其他人,他娶我是为了将我献给权贵,我不能嫁给他。”
“好了,既然回来,就早点回房了。”王霓似乎很不理解她的话,她将手从萧蕴龄湿漉漉的手心中抽出,嫌弃地在裙子上擦干。
“姨娘,你听我说!”萧蕴龄警惕着王万利,她将手伸出来,掀起袖子给王霓看手腕上的抓伤,“这是他留下的。”
她又把衣领扯下,给王霓看脖子上的伤痕,“这也是他强迫我时指甲抓伤的。”
旁边的二人皆不理会她的急迫,王霓不耐烦地移开目光,王万利含笑注视她的自证。
李嬷嬷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她不忍心,上前替萧蕴龄把领口整理好,她双手压着萧蕴龄瘦削的肩膀,轻声劝道:“五小姐,洗个热水澡,去休息吧。”
“嬷嬷……”萧蕴龄后知后觉此时氛围的诡异,她的视线越过李嬷嬷看向王万利,又落到王霓脸上,喃喃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们都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李嬷嬷不知道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狭小的幽宁院除了雷声便只剩萧蕴龄的质问,她从未如此大声说话,因恐惧而颤抖不成句子。
“你在这里吼叫什么!”王霓受不了她的违抗,她都失了清白,嫁给谁不是嫁,“是是是,我知道的怎么了!”
萧蕴龄被她吓得一抖,怒意在王霓脸上生长,她看萧蕴龄,如同在看自己的仇人。
“为什么?”萧蕴龄问她。
“你是我生的,我做什么不需要原因。”王霓实在厌恶萧蕴龄这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这会让她想起萧蕴龄的父亲,他也曾这副神情,俯视着她,鄙夷着她的挽留。
“你没有用途了。”
王霓感觉自己的身下又开始痛了,她佝偻着身蹲下,随着她的痛呼,一盆盆的血水被产婆指挥着端出。
死亡的解脱诱惑着她。
“保大。”她听到屋外木云冷漠的声音,不甘与莫名的信心令她恢复些力气,她将嘴里咬的木棍吐出,抓着产婆的手,拼尽全力告诉她们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被木云敌视的儿子。
她以为会是儿子。
直到襁褓中的婴儿被抱到她床前,她不相信地掀开婴儿身上包裹的绸缎。
是个女儿。
但毕竟也是她的孩子,她几乎消耗生命生出的孩子。
她也曾很宠爱女儿,她自己小时候没有富足的生活,便想让自己的女儿拥有一切。
直到她开始生出白发,直到王爷不再宠爱她。
一个个新的、比她年轻的女人进府了。
“我没有儿子可依。”王霓仇恨地盯着和她相像却又年轻许多的脸,“你不能不管我,你得养着我。”
“我不会不管你的。”王霓看到萧蕴龄哭泣着一声声保证,他们都欺骗她。
“你怎么管我!”她抓着女儿的手,指甲掐入萧蕴龄手上残留的伤痕,“你和他一样,我不信你。”
她又在女儿脸上看到王爷的脸,王霓松开他的手,她癫狂焦急地找着她的鞭子,她要杀了他,嘴里不断地重复,“我不信你。”
被清理干净的簪子断裂成两半,被王万利放在萧蕴龄手心,她的手心血迹斑驳,一被触碰就痛得蜷缩手指。
“龄龄,我都说了你太天真。”王万利看了一出好戏,后背那个几乎可忽略的伤口微微发痛,他心中畅快,此时也不在意萧蕴龄下午对他的作为:“你知道我给了姑母多少钱吗?”
萧蕴龄已经无法辨认他口出吐出的数字是多少,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这样的梦,她好像也做过,而且做过许多次。
直到李嬷嬷在她身上浇上温热的水,萧蕴龄才恍惚回神。
她坐在浴桶里,无助地淹没在温暖的水流中,这样的安稳与舒适,仿佛她还未出生时才感受过。
“是嬷嬷骗了你,我对不起你。”
萧蕴龄听着耳边苍老的道歉,掀起眼帘看她,疑惑地笑道:“嬷嬷在说什么?”
李嬷嬷的哭声被抑制在手掌中,她捂着嘴,愧疚地哭泣。
是她不忍心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