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明非正给原晞施针,原晞趴在床上,赤着上身,侍女怕他冷,在床边笼了一个火盆。蒋银蟾好些日子没见过他的身子了,就搬了条小杌子,坐在火盆旁烘头发,目光在他雪白的皮肉上流连。
她头发上的澡豆香气被热气一蒸,直往叔侄俩鼻孔里钻,原晞饧着眼看她,道:“你剥个柑子给我吃,好不好?”
蒋银蟾便向桌上拿了一个黄柑,剥开一瓣一瓣喂给他。原明非看不惯他借伤撒娇的样子,下手重了些,刺得原晞直叫唤。蒋银蟾蹙着眉头,满眼疼惜,想原明非刺得重,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没有说什么。
刺到腰际,原明非道:“银蟾,我要往下施针,你回避一下。”
蒋银蟾目光炯炯,正看得起劲,不假思索道:“不妨事,我又不是没看过。”
原明非一愣,心知他们已有云雨之情。原晞羞得满脸通红,蒋银蟾才意识到不妥,讪讪地站起身,绕到床后,见有一道便门通往后院,想起前夜听见的那声轻响,推开门,走到院中察看。
妙香未婚的男女相好,不足为奇,但汉人把女子贞洁看得比命还重,原明非认为侄儿理当入乡随俗,不该在礼成之前与蒋银蟾做出这等事,沉声斥了一句:孟浪的小子。
原晞默默无言,那晚虽是蒋银蟾强逼在先,但他孟浪在后,想起来便觉得愧疚。
后院修竹森森,苔藓堆青,房间楼窗都上了锁,蒋银蟾听见原明非叫她,转身往回走。阶下金光一闪,她站住脚,弯腰捡起一个小小的金葫芦。
原明非让蒋银蟾守着原晞,自己出去了,蒋银蟾摊开手,道:“在后院捡到的,瞧瞧是你屋里哪个丫头失落的?”
原晞瞅了一眼,道:“我哪儿知道,让她们来认罢。”
几个侍女看过,都说不是自己的,其中一个想了想,道:“我好像见过王妃身边的阿芒有一副这样的耳铛。”
其他侍女疑惑道:“阿芒的耳铛怎么会掉在后院里?”
原晞脸色已不好看,道:“或许是别人的,碰巧和阿芒的一样,你们别出去乱说。”
侍女们齐声答应,各自去忙了,蒋银蟾道:“会不会是王妃派那个阿芒来害你?”
原晞耷拉着眼皮,揉搓着被面,道:“是又怎样?现在还不能动她,只能小心提防。”
蒋银蟾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世子当得真窝囊,想我娘那些面首没有一个敢对我不敬。”
柳玉镜的面首无不出身寒微,又没有孩子傍身,与文王妃不可同日而语。
原晞睇她一眼,道:“你也知道我的日子不好过了。”
蒋银蟾把玩着他羊脂玉般的手,道:“我能帮你什么?”
原晞向外看了看,道:“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蒋银蟾不疑有他,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他轻轻呵了一口气,她痒得笑起来,他的嘴唇便印在她弯弯的唇角上。她笑意一凝,退开了点,歪着脸看他,眼眸深黑幽昧。原晞别开眼,脸颊晕开淡淡的春色,在锦帷翠幄中,惹人遐想。
双鸳溪照金翠尾(七)
蒋银蟾心里痒痒的,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嗔道:“伤成这样,还不老实!”
原晞道:“五叔说你要回中原。”平静的语气含着一丝幽怨,仿佛被辜负的淑女,责怪也是隐忍的。
实则蒋银蟾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来妙香也并非自愿,本来他好好的,她也没必要留下,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现在他身受重伤,文氏虎视眈眈,叫她如何放心?
“日前柯长老捉住两个人,是曲凌波派来打探消息的,听他们说曲凌波不太对劲,我想回去瞧瞧,或许有机会杀了他,替我娘报仇。”
原晞听了这番解释,心里好受了些,虽然知道报不报仇,她都是要走的,但宁愿相信她是为了报仇才要离开自己。
“为柳教主报仇是头等大事,论理我不该拦着你,可是你走了,叫我倚靠谁呢?总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倚靠长辈罢。”
这话有些不通,换做别人,多半忍不住要问:莫非倚靠女人就比倚靠长辈光彩?
蒋银蟾却没有这样的疑问,她乐得做他的倚靠,道:“你放心,等你大好了我再走。”
原晞锁着眉,迟疑半晌,道:“若是好不了呢?”
手指头抹着他的眉心,蒋银蟾道:“你别胡思乱想,又不是寻常人家,请不起名医,吃不起良药,你有妙香最好的大夫给你用最好的药,什么伤治不好?”
原晞摇头苦笑,道:“我心里清楚,孔雀青无药可解,我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恢复功力就别想了。”
功力尽失对一个高手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啊!蒋银蟾大不是滋味,开导劝解道:“你还年轻,不要这么想,事在人为,没有过不去的坎。就算这里治不好,我们还可以去中原,天下之大,我不信没有大夫治得好你。”
原晞听她话里有不离不弃的意思,心下欢喜,面露晴光,脉脉注视着她,须臾低声道:“我又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只要你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