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岩秀只觉后背冰冷彻骨,寒气涌向四肢,道:“是他的药?”
“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药是原晞配的,蒋银蟾塞入他口中,雇了辆车,火速回绛霄峰。
飘飖风袖蔷薇香(四)
火盆烘得车厢里温暖如春,曲岩秀裹着大毛衣裳还禁不住全身发抖,牙关格格相击。
蒋银蟾看他这个样子,心想怎么他一来,就遇上那般厉害的暗器?会不会是他安排的苦肉计?搁在收原晞做面首之前,她是绝不会这么想的,可是原晞这个面首,就像一面照妖镜,把身边人的原形都照了出来。
男人还是要斗一斗的,太安逸了,谁知道他的心狠毒不狠毒?这么想着,蒋银蟾觉得自己的心也挺狠的,曲岩秀毕竟是为了救她,那种紧张关切,把她看得比他自己更重的神情是做不得假的。
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冰块也似,蒋银蟾的心便软了,柔情从眼中流淌出来,流入曲岩秀睁开的眼中,沛雨甘霖一般,焕发出生机。
他握住她的手,未及她抽出,便松开,道:“你别冻着。”
蒋银蟾抿了抿唇,转过眼,不作声。
曲岩秀道:“蟾妹,跟我说说话罢。”近乎乞求的口吻。
蒋银蟾拿出那个银色的圆筒,道:“这是唐门的暗器,很难弄到,你说那两个小叫花子是受谁指使?”
曲岩秀道:“你怀疑我?”
蒋银蟾神情一凝,幽幽道:“我若这么想,还算是人吗?”
曲岩秀叹了声气,眼光又黯了下去。回到绛霄峰,大夫们轮番瞧过,都说性命无碍,但要慢慢调养,才有可能康复。蒋银蟾隔三差五到曲岩秀房中看望,放不下戒备和猜忌,彼此间总似乎隔着一层帐幕。
这日午后,走到门口,听见曲岩秀低声道:“教主,如若我好不了,您就能替蟾妹另择夫婿罢,别耽误了她。”
蒋银蟾心中一酸,旋即想到:娘不会答应的,他也许是在以退为进。
果然,柳玉镜柔声安慰道:“别胡思乱想,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好不了的,将来的日子长着呢。你是为银蟾受的伤,就算不能复原,她理该照顾你一辈子。”
曲岩秀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保护蟾妹是我自愿的,她无须为我负责。”顿了顿,又道:“我这样并不觉得难受,换做是她,我可就生不如死了。”
这是肺腑之言,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出来,柳玉镜叹息一声,道:“傻孩子。”
蒋银蟾不想进去了,转身要走,见曲凌波站在面前,不知何时来的,行了一礼。曲凌波穿着件单薄的天青绸袍,戴着小冠,背着手,精神看起来还好,曲岩秀的伤势并没有给他添上愁容,他笑眯眯道:“银蟾,怎么不进去?”
蒋银蟾低下头道:“我……我有东西忘拿了。”
曲凌波道:“什么东西?叫个人去拿就是了,这么冷的天,何必自己来回跑,仔细生病。”
蒋银蟾只好吩咐一个小丫头:“去我屋里把蓝姐姐送的糕点拿来。”跟着曲凌波进屋,坐在母亲身边的小杌子上,看着皮靴上的线缝。
曲凌波问了曲岩秀几句,便和柳玉镜闲谈起来。柳玉镜见他清醒,说起两个孩子的亲事一节,新房怎么布置,请哪些客人,客人怎么安置,曲凌波只一句话:师姐你看着办罢。
柳玉镜嗔道:“哪有你这样的亲家公?什么也不管,成甩手掌柜了。”
曲凌波道:“我哪懂这些繁文缛节?光听你说,我脑袋就乱了。”
柳玉镜哈哈笑起来,道:“我差点忘了,你还没成过亲呢。你这爹当得真容易,儿子一来就七岁了,不吵不闹的,饭不用你喂,尿不用你把。想银蟾小的时候,她爹还哄过她睡觉,给她换过尿布呢。”
曲凌波注视着她的笑脸,只有幸福的女人才会露出这种明艳的笑脸,他沉默了一瞬,这一瞬里思绪百转千回。她可有想过,他为什么一直不娶?没想过罢,她根本不关心他,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如果当年成亲的是他们,他也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比师父更好。师父毕竟年纪大了,哪像他们,两下青春,本该其乐难当,如胶似漆。没有乱伦,没有面首,没有乱七八糟的一切,多好啊。
可她就是不爱他,师父在时倒也罢了,他承认师父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很值得女人倾心,那帮面首算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宁愿跟他们云情雨意,也不愿跟他做眷侣呢?
想了十多年,不明白,生生把爱想成了恨。
曲凌波垂下眼,咬着牙,挤出一丝笑,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哭起来烦死人了。”
柳玉镜道:“别人的孩子当然烦了,自己的孩子只会越看越喜欢。”说着看向自己的孩子,只见她噘着嘴,耷拉着肩,满脸不情愿,像个被绑来的人质。
柳玉镜蹙起眉头,有些不欢喜,又说了几句话,和蒋银蟾走出去,道:“银蟾,忘恩负义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
“我知道。”蒋银蟾只是怀疑曲岩秀的恩是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