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微一点头,那银须客含笑抚须,似有赞叹之意。及至散会,他走过来作揖道:“在下姓南,见公子风采夺人,甚是仰慕,请教高姓大名?”
原晞还礼道:“不敢,在下姓原。南先生膂力惊人,不知练的是哪一门功夫?”
南先生道:“随便练练,谈不上哪一门哪一派。原公子,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原晞道:“在下是南方人,跟着朋友的商队来此。”
寒暄了几句,南先生请他到茶寮坐下,两盏热茶端上来,南先生亲手递给他一盏。原晞闻了闻,神色平静道:“抱香散,先生是北辰教的人?”
南先生面露诧异之色,道:“抱香散无色无味,你是怎么察觉的?”
原晞道:“药都是有味道的,所谓无味,只是味道很淡,常人感觉不到而已。”
南先生笑起来,道:“看来公子是非常之人了,有趣,有趣,实不相瞒,我叫柯梦南,是北辰教的长老,你该知道我们教主最喜欢你这样的美男子,你若跟我去绛霄峰,见了教主,保管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柯梦南作为柳玉镜的耳目,常年在江湖上游荡,巡视各个分舵,遇见相貌出色的年轻男子,便寻思着弄回去给柳玉镜做面首。北辰教众人恨他无耻,犹胜于恨那些面首。
原晞呆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原来您就是柯长老,久仰,久仰,我是蒋大小姐的朋友。”
柯梦南跟着他见到蒋银蟾才相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抚掌大笑,直夸蒋银蟾好眼光。蒋银蟾也笑,私下对原晞道:“幸好你没被柯长老掳走,不然要把我急死了。”
原晞道:“急什么呢?你还有曲公子和岳公子,前面路上有比我更好看的也未可知。”
蒋银蟾睇他一眼,道:“我爹留下的图谱中有些招式,适合长倾这种内力较差的人,这些招式并不是本门武功,我想教给长倾,他也不算白来一趟。你意下如何?”
这是要打发岳长倾回家的意思了,原晞当然赞成,对她教岳长倾武功这件事,绝没有一点醋意。一来他看不上这些武功,二来他知道蒋银蟾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私交。
大户人家,就算是不熟的穷亲戚上门,也没有让人家空手回去的道理,何况岳家是世家大族。如果岳长倾学会了这些武功,成为岳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于北辰教也是有好处的。
蒋银蟾其实没想这么多,但在柳玉镜的耳濡目染下,她自有大家风范。
原晞道:“你真舍得他走?”
蒋银蟾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这个人,心硬着呢。”
原晞喜动颜色,想问她是不是为了自己,又觉得不必问,问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知道便好。
柯梦南也要回绛霄峰,次日便和他们一道走,数日后到了京兆府。却说这京兆府的长官姓韦,三个月前刚上任,他父亲正是那位差点做了原晞岳丈的韦少师。韦大公子这官可是个肥缺,手握兵权不说,三个月里光是修葺加固城墙一项,便捞了五万多两雪花银。
他诚邀三弟韦宣礼来京兆府玩,韦宣礼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大哥的排场。这日午后,兄弟两个坐在书房里吃茶,韦大公子感叹道:“原世子死得好啊,他不死,庭芳怎么跟冯世科定亲?冯世科怎么肯帮我弄到这个缺?”
一寸柔肠千万结(二)
韦宣礼笑着睨他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不就是个四品官么?”
韦大公子道:“你是不晓得啊,同样是四品官,那清水衙门冷板凳坐起来什么滋味?这又是什么滋味?不好比,不好比啊。”把个头摇着,满脸沧桑。
韦宣礼道:“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出去逛逛。”
车水马龙的蓬莱街,暮色越稠越热闹,韦宣礼坐在临街的楼上吃酒,楼下有一老一小在变戏法。老人往空空的水缸里倒了几瓢水,念动咒语,哗的一声,跳出一条大鲤鱼。孩子抱住鲤鱼,笑眯眯的,纸画也似。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叮叮当当的铜钱如雨点落在老人手中的托盘里,忽见白光一闪,一锭五两的银元宝压在铜钱堆上,那么的耀眼可爱。
老人满脸堆笑,向这位出手大方的少女道谢。少女穿着杏黄衫子,藕色水纹百褶裙,手持纨扇,眉眼俏丽。韦宣礼怔住了,这不是在天竺寺遇见的姜姑娘么?算起来,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宛如昨日。
男人对打过自己,羞辱过自己的女人,印象总是很深的。
韦宣礼下楼,她已不在原处,目光穿过幢幢人影,他又看见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做什么呢?也许是想知道她的来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有机会报复她,便再好不过了。
走过两条街,她停下脚步,买了一盏汤,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男子。韦宣礼才注意到他,他是个再挑剔的人都无法否认的美男子,穿着件青莲色道袍,看她的眼睛闪着光,透着笑。两人一递一口儿,端的亲密。
这样的泼妇也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