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低沉悠扬的埙声响起,那“阵眼”处的十几个人齐刷刷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瞪视着几人。
而盒子里也传来“咔吧咔吧”的响声,一只枯骨般的手伸了出来。
包括段晚宁在内, 看到那大木盒子里伸出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时,都是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那只手慢慢伸了出来, 一点点露出手腕、小臂、手肘, 一直到缠着白色纱布的大臂和肩膀出现,盒子下面迈出了一只脚。
那只脚小巧玲珑, 穿着一只红色的绣花鞋, 暗红色滚边黑裙长及脚踝,随着“她”的动作,裙摆微微向一侧滑落, 露出缠满白色纱布的小腿。
只是那小腿细的极不自然, 仿佛只有骨头而没有血肉, 甚至说是一根缠着纱布的棍子更恰当些。
埙声未断,在众人目瞪口呆中, 大盒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上身是暗红色滚边收袖口的黑色小袄,腰间扎一根白色带子, 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裙,长发披散得前后都是, 看不清面目,只有两只手向前伸着, 能看到手背上褶皱如枯树皮一般的皮肤,还有长而卷曲的指甲。
女人微微低着头, 面对着阵眼那些人的方向,僵硬地伸着手。而对面那些人,见到了她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似的, 就那么看着她。
“小姐,那是人吗?”尹菖箐的声音低而虚浮, 他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特别没底,“这白战不会是赶尸的吧?”
只要想到那盒子里竟然有一个人,鸡皮疙瘩就止不住地冒,那白战一直背着这个盒子呀!
“不,她不是僵尸。”段晚宁摇摇头,“那是天女傀儡。”
如果说尹菖箐刚才是觉得惊悚,听了她的话则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紧接着便是冲冠而起的震怒。
“姓白的,我跟你拼了!”
尹菖箐提剑就要上,段晚宁赶紧挡住他:“你疯了,那些人质还没救出来呢!”
“小姐!”尹菖箐急的涨红了脸,“你还信他真会救人?”
段晚宁瞥了眼白战的方向:“怎么不信,他就是来救人的,他和千杀盟有仇。”
“一码归一码!”尹菖箐怒道,“天女傀儡是老楼主的东西,天下只此一个。小姐啊!老楼主死时连兵刃都不在身边,现在傀儡也出现了,你难道还信那是意外?”
“够了!”段晚宁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有傀儡能破各种摄魂阵,我们得先救人。”
“小姐!”
“菖青!”段晚宁声音严厉起来,“你要违逆我吗?”
自成为楼主以来,段晚宁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向来不屑以身份压人,但尹菖箐想报仇红了眼,也只能先摁住他再说了。
她这话果然奏效,尹菖箐几乎是立刻泄了气,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埙声又变了哥调子,他才动了动眼珠,问道:“小姐早就知道他那盒子里是天女傀儡了,所以才请他来破阵,对吗?”
段晚宁目光落在那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缓缓点头:“那天在清河坊,偶然间看到了盒子上师父留下的印记。”
尹菖箐没再说什么,以他对段晚宁的了解,早已知道却没有任何动作,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必再争了。
两人虽然争执,但其实声音的压得极低,加上埙声一直未断,是以别人都不知道她们刚才说了什么。
至于白战是不是听到了,其实他们都不在乎。
不过白战显然没有心情去听她们的争论,他的全部心神此时都集中在了那阵眼中的十几个人身上。
按理说天女傀儡出现,那些人会被吸引着过来,然后傀儡便会攻击他们。
这些人之所以是阵眼,就是因为他们是摄魂阵里被摄魂的傀儡,整个阵法通过操纵这些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来对想要破阵的人进行攻击。他们没有思想,也不知道疼痛,横冲直撞不会退缩,只要在阵法控制范围内,他们死也不会停止攻击。
对付傀儡,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傀儡。
天女傀儡是段柳行以秘法制作的假人,假人本就没有思想,在摄魂阵里就不会被控制,而这只天女傀儡只听一只陶埙的号令,除此之外,便只是一个摆设。而一旦被攻击,天女傀儡又会爆发极强战力,正常人根本阻拦不住、
白战又讲曲调变了变,天女傀儡开始向前走,虽然膝盖不会打弯,但却颇为迅速。
阵眼中的十几个人也似乎接到了命令,纷纷转过身来,也开始迎着天女傀儡走过来。
埙声由悠扬转为急促,天女傀儡的脚步也加快起来,同时双臂微曲,两手伸进怀里,再伸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两根铁棍。
只见她两手向下甩,铁棍由短变长,接着足下发力,竟是踩着节奏一跃而起,在对面人群里落下,手上两根铁棍分别敲在两人头上,那两人浑身瘫软一般委顿在地。
其他人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却纷纷退开,似乎知道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