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b将她送回来之后就去健身房训练了,只剩盛灼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待着。
因为她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玄关处的小台面上,放着个空的玻璃瓶,在夕阳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小小的瓶子上粘着的标牌已经模糊不清了,甚至瓶盖合缝处的小圈都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依稀是个老式的香水瓶,下面镇着一张纸。
盛灼抽出那张纸,字迹潦草,有的甚至要她看好几遍才看得懂。
小盛灼,我料想你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自责,所以在下楼前写下了这些话。
因为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我实在是很欣赏你。却让你因为我遭受这些荒谬的苦楚,将死之人也只能说句抱歉。但我绝非是为了你去赴死,那贱人想我死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孩子没了必然会迁怒于我,我早就清楚。
这一天或早或晚,总会来临。
我整日沉浸在在做三的自责中,顶着那贱人随时可能杀了我的恐惧,我的每一天都在赌。可是比谁都清楚他绝不可能放弃荣华富贵的,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也是我。
我这一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单有一个翁培。
我把他看得比我的命还重,直到我终于确信他也不属于我了,精气神便就随他去了。多少次我看镜子里的自己,哪里还是我呢?
你一定要原谅我的软弱,我累了。
这人世间在我看来皆是疯癫,如有机会,我再好好来过一回。
韩小红
纸的背面是一个配方, 是韩冰答应的,给她纱布的配方。
她只草草看了一遍就将那纸折起来。
就是过去这么久, 她还是没有真正把死亡和那个喜爱穿红裙的如妖如魅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那个夜晚韩冰微醺着要来吻她的窗前,看到这个或许被韩冰小心保管了十几年的香水瓶。
她才真实地生出颓然的无力感。
盛灼艰难地通过一只手将轮椅推到窗前,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晚迷人醇厚的酒香。
韩冰说看这世间皆是疯癫。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是与非,韩冰做错了么,确实是做错了, 刨去翁培这个大众男人的贪心,贺仙仙也被她置于丈夫精神□□双出轨的不仁不义之地,这么一想, 或许贺仙仙这么恨她也是可以理解。
可韩冰又在哪里做错了呢,那个让她就差把心捧出来的男人, 在和她在一起时为了前途选择了贺仙仙,她被迫成了小三, 就这样,那个男人依然不放过她,不断给她扭曲的希望, 纠缠了好几年。
韩冰和她说过自己是如何给翁培下药, 日复一日, 终于让翁培再也硬不起来,再也没办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韩冰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这对贺仙仙并不公平。
盛灼也清楚, 韩冰的痛苦来源于她是个好人, 却在做着错事,日日饱受煎熬, 也许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并不亏。
翁培废了,贺仙仙在昔日总是好生哄着自己的哥哥面前的形象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何况贺仙仙现在是否还在乎作为男人已经废了一半的翁培还不好说。
她用她的死,也算赢了一回。
盛灼想起阿枭对自己说,出于立场问题,这次我没法给你讨要个说法了,只有这十万块钱,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出这口恶气。
阿枭似乎是十分相信自己,十分肯定自己会成长到足以击败贺仙仙。
思及此,盛灼无声地笑笑,算了吧。
这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这些也该随着结束了。
在床上躺了半拉月,医生惊叹着说没见过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人,一顿仪器检查之后,才将盛灼的石膏拿下来。
完事之后,盛灼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没忍住,还是跟阿枭打听了位置,带着酒和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去了韩冰墓前。
那玫瑰花不便宜,老板娘说是什么空运来的,胜在确实鲜艳漂亮,和初次见面的韩冰一样,盛灼就一咬牙买了一束。
那十五万都用来修这墓了,其中说是给盛灼的十万,其实那是贺仙仙给阿枭的钱,她说什么都没要,直接让阿枭给韩冰修墓了。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建的墓地,处在市郊一个面向城市的半山坡,青色理石块从山下直接铺到墓碑前,刷了白漆的精致雕花石拱门,往前便是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省城,韩冰的墓碑倒是朴素简单,和她本人一点也不像。
盛灼将花放在碑前,看了眼那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
她打开酒,倒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想起韩冰总说要不醉不归,盛灼喃喃自语。
我今日便同你喝个不醉不归。
天色渐晚,盛灼才摇摇晃晃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