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真的很后悔前来找他,见赵凌煜嘴角噙着笑,装傻充愣地反问,更是气得不欲与他争辩,转身便打算回去。
不料款步未出,身后的“阎王”凉凉开口。
“娘娘不必在意此些,只照顾好自己,尽量少出门,外头风浪过大,易打湿衣物风寒入体。一切…都交由臣去处理便好。”
江沅回到舱内,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吃瘪,心中的怨气不处发泄,随手又砸了包袱,只听见“吧嗒”一声脆响,内里像有东西碎了。
江沅这才记起南宫交代的锦盒还在其中,于是赶忙蹲身去翻查,果然…洒蓝地描金团风锦盒开成两瓣,那朵鲜艳的芍药落地,花茎快速疲|软、花瓣失色缩成一团似被揉皱了的纸。
“唉…可惜了。”
江沅柔声自叹,怜惜地拾起芍药,放在掌心拢握,而后又发狠地攒劲,将其捏得粉碎。
继续蹲下,收拾其它物件,那“焕莹”早已盒盖分家,不得完好。江沅捡起,放在腿上拼装半天,却一个用力校正合对。
“咯哒”盒盖被挤压得错开,悠悠然从中间又裂出隙缝,飘飘冒出一张巴掌大的折纸,缓缓荡在空中。
江沅眼尖地一把握住,满是疑惑盯着它半晌,心中更是鼓鼓跳得厉害。
隐约中生出一种惶惶不安,素手也跟着抖了再抖,颤颤地拆开折纸。
“见信如晤、至以为念。此番远行、心在蓁侧。…尔安心养身,吾儿亦为平安落生…”
心怀忐忑地看了信的全貌,江沅眼眶微阔,眸光定在落款处,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任凭雷打风吹也丝毫无法动弹半厘。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雩风,珩字。”
“珩字…南宫珩?”
江沅吓得扔掉了信件,手掌发麻,颤抖得厉害,环顾四周,却又不敢放松警惕,掩住口鼻,不敢轻易发声。
她记得,清晰地记得绿萼曾经对自己说过,礼官南宫的名为珩,出自南海名门世家,自一身风流不说,人如其名,才貌高雅、风流蕴籍。
良久,愕然失色呆立不动。
所以…鲛姬云蓁蓁肚中所怀的孩儿,不是裴寂的,而是南海礼官南宫珩的?
这一瞬间,江沅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如果目前的情势为此,那么自己这般如逃兵一样地遁走,又为哪般?
想想真觉得荒唐又讽刺…
江沅忽地起身,拉开房门,朝船舶甲板上跑去,逆着光,一步步朝光明奔去,心间豁然开朗。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那么自己也不能再做逃兵,没有什么比彼此心灵上的相通而更加披靡。
“停船!船家能否将船停下?”
江沅迎着风,不顾海浪迷眼,招手走向舵舱。
“夫人?您快些进去避一避吧!这要驶出避尘珠,必要冲出结界,多停留在外,便多一分被风浪卷身的危险。”
船夫努力控制住船体硬碰避尘珠结界,无暇顾及江沅此时焦急的神色,赶忙命人将其带走。
哪知江沅置若罔闻,依旧抱柱不肯离去,此时也不顾什么隐瞒,气急地不遑多想,大声朝船夫喊去。
“我不是什么夫人!但我此刻以沽国的皇太后身份命令你们停船,你听见了没?”
此刻海浪狂啸,冰凉的海水不停地拍打甲板,发出阵阵轰鸣般巨响,江沅那一掷地有声的“皇太后”惊得众人险些趴软在地。
水汽氤氲的船舱内,一抹玄衣自风雨飘摇中挺立,任凭船歪风大、他自岿然不动。
那双清隽的眼,紧攫着江沅,复杂的眸光中透出一股哀凉之色。
不忍
“就依她所言!”
在这狂风大噪的甲板上, 赵凌煜的话语凛然孤清,又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并不如平日里的闲散邪邪,句句带着克制和暗潮涌动。
船内的仆人们一时间没了主张, 这个自称为沽国皇太后的女人居然真的让振国候听命于她, 莫非传闻里太后前往行宫养病是假, 实则为爱奔走数万里寻鲛确有此事?
“启奏振国候,现为避尘珠结界区域,是停不得、退不得。还容小的将船驭出…”
舵手弯腰行礼, 又眼神飘向江沅,思虑再三,继而作苦开口。
“再…再让娘娘…回去不迟。”
此话一出,众人皆为缄默、垂首不敢再言, 各怀心思, 惹得江沅不快。
他们这是何意?这不打算把自己护送回去吗?
“那我且问你,何时能出了结界?”
“呃…约莫一炷香。”
江沅心下思忖,一炷香倒也不长,但听这语气, 再回避尘珠, 或许要自己想办法了。
这厢还在为如何回去做考虑,那厢站立在甲板前的形似“修罗”的玉面, 早阴沉着脸,盯着江沅, 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就停船问题有了些许解决眉目之时, 在场的人全都松口气, 包括江沅。
可她却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