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的话语虽然每个字,江沅都听懂,可放在一起成句,她竟然听得一头雾水。
于是只能凭借字面上的理解,勉力笑道。
“南宫大人是想将这芍药送给鲛姬观赏吗?”
果然,南宫望向她,目光微凝,唇角微佻,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摸索了一会,从里拿出一枚细长的洒蓝地描金团风锦盒。
打开它,又将那只艳丽芍药小心摆放进去,阖上盖子,转而递给江沅。
“此锦盒名为焕莹。是我游历至蓬莱偶然所得,焕莹锦盒具有长时间地葆鲜功效,花朵置入十日之久,取出不但鲜艳如初,而且仍留有阵阵飘香。”
南宫佯笑捋着微须,见江沅恍然大悟的神情,遂又逗弄地接着补充。
“这焕莹不单能为花朵保鲜,哪怕就是放入人类心脏,取出来也依然是鲜活跳动。”
江沅闻言差点没将这盒子摔地上,心有余悸时,遂起身告别。想着若再多待半刻,这本就不坚强的小心脏怕是也要放锦盒里“保鲜”了。
刚跨出门口,南宫又在身后大声叮嘱。
“云芊可要将此宝盒完好地献给鲛姬哇!”
江沅似未听见一般,抱着锦盒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鲛姬、鲛姬…人人都很在乎她,都恨不能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全都给了她!
什么破芍药,自己偏偏就不给她能怎样?
江沅撇着嘴,心内忿忿然。
怀着忐忑的心去见南宫,原来就是为了将一只芍药替他转送给鲛姬,想想也真是够离谱的。
但江沅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眼见着自己的身份应是被绿萼识破了去,自己也无法再这使团里待下去,索性便跟着赵凌煜回朝阳宫罢了。
回到自己的“柴房”,江沅随手就将“焕莹”扔在床榻最角落,自己也蹬了鞋上去休憩。既然明日也向绿萼告了假,终于能补个好眠,遂即后日就能登船离开了。
思及此,再回忆自己来鲛人岛的种种,江沅觉得自己做人可真失败,寻觅半生,到头来仍是孤苦一人。
再想想云蓁蓁,她是高高在上的鲛姬、有着世间绝艳的姿色,此后还会有爱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
这种扎心的对比,令少女心中泛酸、眼眶也跟着酸涩了起来,她又一次欣喜地抚上眼角,可仍旧没有那滴湿润的满足感。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不会哭的怪物罢了,怪物…怎么配得到喜欢?
就这样迷糊地乱想下去,江沅一觉便睡到第二日的黄昏,她懒懒地睁眼,再看窗外的天,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心中冷冷作想:如今的自己,怕是一觉睡过去,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起来也无事,索性继续在床上躺着,心心念念盼着第二日的鸡鸣。
终于等到了鸡鸣前的三刻,江沅先于绿萼早早起身,不然又要被这“劳模”拉着去海边挖牡蛎,所以自己得主动出击,先一步离开,不然碰见她可真的走不掉了。
囫囵的一通收拾,江沅也没甚多余物件携带,当然这“焕莹”宝盒自己也不会留给鲛姬的背着轻便的包袱,蹑手蹑脚、轻掩了门,朝外走去。
不同于来时的兴奋、情怯,江沅豁然地用手抹掉了易容幻术,踩着晨曦那微弱的光,脚步轻快地朝码头走去。
此刻没有留恋,亦不会再回头。
可她哪怕再犹豫地回头、再看一眼,便能瞧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与她转角处擦肩,步履匆匆地朝云栖阁走去…
裴寂这两日亦是苦恼万分,他知此次伤江沅颇深,可现下双方都不理智,若强行再见只会伤彼此更深。
耐着心熬了三日,整日惶惶如同走肉一般动作,裴寂实在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江沅。
辗转难眠一整夜,天将蒙亮,他便决定去找她。
悄然来到了自己原先就提江沅安排好的上房,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是下了决心一般开口。
“沅儿?你在吗?这几日,我也痛彻思心了番,无论怎样,求你别不理我好吗?与鲛姬成亲还有段时日,所以…请你相信我,定能把此事妥善解决的!”
裴寂不动声色地敛眸,桃花眼没了往日的潋滟魅惑,声音沙哑得不行,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像是极力忍耐,又像是在忐忑地等一个结果。
屋内没有声响,半晌,结果终于出来了…
对面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娇艳陌生的脸,她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甚至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皇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绿萼错愕地瞧着裴寂,周遭的氛围一瞬间的凝滞了…
辗转
避尘珠码头, 海天垂一线、扶光半眯眼,江沅行了半刻钟,终于遥见一艘恢弘气势的朱漆船舶停靠在港…
匠人们正赤膊卖力地从海水里拽出船锚,待得整装、鸣笛, 即将朝沽国的疆域驶去。
“船家!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