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走出客栈几步,还未上马,长街的另外一头出现了一大群黑乎乎的士兵,正好堵住出城的道路。刘仲看了看,虽然夜深,满大街还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按规定,元宵节要闹三个通宵。
再看看身边的人,已经是明晃晃的弯刀在手。这要打起来,他们固然可以趁乱脱逃,只怕遭殃的就是这些惊慌失措的百姓。王启海大概也是想到这个,所以没有启用马队。
王启海虽然投靠华氏家族,但是他多年镇守青海,西据吐蕃,北抗西夏。与西夏几次大战都是完胜,最后一次诱杀了成名多年横行西北的西夏大将,西夏皇帝李仁孝的庶弟晋国王嵬名察哥,严重打击了西夏的士气。随后西夏国内又发生了国相汉人任得敬分国篡权一事,国内局势动荡,西夏再无能力骚扰中原。这次中原内乱,西夏也只是陈兵边界而已。
对于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刘畅仅仅是布兵防他南下抄自己后路,没敢直接硬碰硬。而刘仲从心里敬重他,不想与他直接起冲突。
他眼风扫过躲在一旁的王衙内,伸手招他过来,态度诚恳地说道:“王公子,再求你帮个忙,委屈做个人质如何?”
见王衙内闻言吓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菊花,刘仲连忙解释:“不会伤了你,你放心,只是让你爹退兵而已。这里满街都是人,真要打起来,只怕会误伤百姓。”
阿奴也凑过来双掌合十恳求道:“帮帮忙好不好?等我们出了城,我再送你回来,不会少你一根毫毛的。”
刘仲面孔狰狞让说话效果大打折扣,衙内筒子正悔不当初。但是当一张娇滴滴的美人颜凑到跟前软语相求,他顿时身子酥了半边,嘴巴比脑子更快答应下来,应完又后悔。
阿奴见他后悔,以为他害怕被卸磨杀驴,连忙打气道:“没事的,我们不会伤了你,就冲你给我们报信这一条,你已经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
王衙内摇摇头,眼看着长街那端的士兵越来越近,打头的一个高大身影正是他那杀人像切菜一样的屠夫老爹。他心惊胆颤,结巴的更厉害:“我,我,我怕我,我,我爹。”
这个啊?阿奴挠头,儿子怕老子天经地义,这个忙她帮不上。
人马上就要到了,刘仲顾不得照顾衙内筒子的情绪,一把将他抓过,刀横在他脖子上。王衙内吓得拼命吞着口水,强忍着嚎叫的冲动,战战兢兢道:“你你你,轻点。”
刘仲安慰道:“我省得。”随后高声叫道:“王将军,你的儿子在我手上,识相点,放我们出城。不然我一刀杀了他。”
只见领头的一个高大老将军顿住脚步,随后一个身影从他背后跑过来,正是那老管家王义,他凑到王衙内的脸上一看,连忙大呼小叫跑回去:“老爷!老爷!真是少爷啊!”
刀下的衙内筒子觉得自个家威风凛凛的老爹怎能被恶语要挟,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挣扎道强调:“对,对,对我爹客气点。”
刘仲连忙答应,放软声音道:“王老将军,我不过是想去吐蕃,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衙内筒子满意地嘀咕:“这还差不多,我,我爹吃软不吃硬。”
身后的一干人忍笑忍得全身发颤。
王启海踌躇半晌。他固然天生会打战,若不是机缘巧合投靠了华家,只怕早就埋骨黄沙,骨头都会咧着嘴笑了。华家保他出战从无制擎,一路官运亨通,做到如今这个高位,做人不能忘本。但是说实在要捕杀刘仲这件事却让他如鲠在喉。他不识字,奉行的做人宗旨完全来自说书先生和宗族耆老。对梁王刘鹏弑师杀妻不算,居然还要灭子的恶行很是不齿。
他本是屠夫,当初因为路见不平杀了一个调戏妇女的地痞而逃走从军。妻子何氏在他走后不久生下这个儿子。可是家里没了顶梁柱,生活一落千丈,何氏四处给人打些小零工,最后实在过不下去,他又一走无音信,人人都传说他死了。为了养活这个儿子,何氏无奈之下将自己典给一个土老财。那老财主十分有钱,生了十来个闺女,愣是没儿子。他一口气租了五六个已经生过儿子的婆姨。可能是耕耘过度,儿子没生出来,老财主却生生累死了。滴水成冰的大冬天里,她们什么也没带,被剥得只剩一身单衣,全被土老财的大老婆扫地出门。何氏就在那时染上了风湿病,再不能做事,母子俩只有行乞度日。直到儿子八岁,他当了一个副将,趁着军队调防经过家乡的时候请假回家,才知道妻儿的惨状。他的上司听说此事,二话不说叫他回乡剿匪,有了这个借口他带着手下进驻那个老财家,将老财的大老婆一刀宰了。而他的上司正是华家的人。
这个儿子他亏欠得太多,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狠了,被吓成了一个结巴。跟着妻子在乡下长到了二十郎当岁,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傻子,别人给根针他都当棒槌使。混到如今,就是仗着他的势都没能混上个媳妇。他本来在丫鬟里挑了一个叫做钱串子的能干丫头准备给他做媳妇,结果连钱串子那样长相普通的丫头都看不上他,硬骗着他上街找女人,却鬼迷心窍迷上了那个吐蕃少女。现在看来准是这个儿子傻气又犯了,跑去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