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穿白裙的,那是噶玛派白教的喇嘛,那仁达寺是白教的寺院。罗桑是宁玛派也就是红教的。
“我师父西绕被他们害死了,我大娘的哥哥达西就是仁达寺的‘挫钦吉瓦’(大管家)。”云丹苦笑,心事重重。
阿奴吃惊,这就上升到教派斗争啦?
见阿奴瞪圆了眼睛,像只猫儿般可爱,云丹忍不住去扯她的辫子,阿奴拔回头发,怒瞪了他一眼带着阿宝走了,还以为这人改性了呢,跟以前一样的讨厌。
罗桑在后面咳嗽一声,欺负人家的女儿被当场发现,云丹狼狈的回头行礼打招呼。罗桑忽然伸手在他身上捏了一遍,甚至像检查牲口似的看了看他的牙,云丹促不及防,来不及躲避,罗桑已经检查完了,最后很感兴趣地问道:“做我的徒弟怎样?”云丹这些日子戒毒的倔强狠劲让他很欣赏,身体可以慢慢养好,这个性子却是天生的。
云丹有些欣喜又有些迟疑,罗桑一脸怀念:“你的师父我也认识,当年他跟我一起在萨迦寺学习过。”吐蕃的僧人常常是学完红教,学白教,学完白教,学花教,有的人几个教派都学过,最后选择一种教义修行,换师父是很正常,不过他很信赖自己原来的师父西绕。
罗桑许下好处:“你身手太差,需要学习,至于佛典,你自己看着办吧。”听得罗桑教他武艺,云丹喜得当下答应。
罗桑又说:“那几个汉人的功夫不错,身体养好后,有时间你可以跟刘仲说,向他们讨教一二,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云丹奇怪:“他们不是要跟阿奴去白玛岗?”
罗桑笑眯眯的像只老狐狸:“阿奴会跟着我去洛隆宗见她爷爷奶奶,他们当然跟着阿奴。”
云丹心下窃喜,罗桑觑了他一眼,警告:“毛还没长齐,少打阿奴的主意。”
云丹因为幼年久病脾气怪异,跟寻常的吐蕃汉子的豪爽不同,为人别扭脸皮薄,被点破心事,不由得大囧。
罗桑却心情很好,附近他的几个师兄弟接到信都来了,他们好多年没见了。
阿奴找到刘仲,见他跟十九兴致勃勃挤在人群里看祭神山,完全没有了早上忧国忧民的悲情,阿奴不由得小小鄙夷了他一下。
赛马前,还要举行盛大庄严的祭山仪式,骑手们驰向神山,由大喇嘛讲述神山的来历及法力,祈求山神保佑吉祥平安、人畜兴旺。人们诵咏经文,在山顶垒好嘛尼堆,挂起金字塔般的经幡柱,然后争先恐后驰向赛马场。这时,各地各寺各派喇嘛都赶来,他们最先进场,轮番吹响雄浑粗犷的法号,敲响庄严的法鼓和清脆的法铃,披挂着各式各样的袈裟,佩戴着各种各色狰狞恐怖的面具,手持法器凛然而过,使赛马盛会平添了神秘超然的气氛。太多的喇嘛让阿奴头皮发麻。
赛马一开始,人们就叫啊喊啊笑啊,还伴着震天价响的唿哨。有的骑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有的马跑出了场地,乱窜乱跳,全场顿时一阵骚乱,这些意外似乎使他们更为高兴。
精彩的比赛一项接着一项:跑马射箭、赤膊摔胶、在狂奔的马上俯身拔杆,抱巨石扛到肩上直到没有第二个人能抱动你抱起的石头……
刘仲跟着人群呼喝叫好,阿奴却有些心神不宁,她一直看着远处的帐篷,罗桑他们进去后久久没有出来。
帐篷里会发生什么?阿奴一个劲的猜想。这个是她在深山里无聊时玩的游戏,为当前发生的事情设想出种种可能的未来,可是再怎么瞎猜也比不上偷窥来的有趣。她此时老毛病又犯了,坐立难安,想想还是去偷看一下。还没有靠近帐篷,一个红衣小喇嘛挡着了她和阿宝的去路,他见阿奴衣饰华丽,还带着侍女,不敢莽撞呵斥,恭敬地施礼,把手往旁边一伸,示意阿奴离开。还有人看守?阿奴很意外,这时才发现因为有人靠近,附近的草丛里隐隐绰绰露出一些红红的氆氇僧衣。这么森严,难道来了什么大人物吗?阿奴无法,只好跺跺脚走开。
沈嘉木带着狗娃子正在指指点点,最近几个学生病的病,受伤的受伤,只剩下一个求知欲旺盛的狗娃子,不过不能叫狗娃子了,沈嘉木给他起了个大名叫李长风,字思归,俱出自李白的《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阿奴见他写道‘思归多苦颜’时,沈家一干人面露恻然。不由得一声嗟叹,心想自己当初救刘仲不过是看在他天潢贵胄,自己日后有利可图的份上,后来再伸手也是为着个‘利’字,再后来见他们走投无路,这些人素质又比那些奴隶高多了,想干脆将人骗回寨子,此后千山万水,沈谦本事再大,吐蕃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也没辙。阿奴也没想将人长留下来,留个五年十年也就够了,到时候他们要走要留再说。只是‘人心’二字是最难猜的,这一路上共患难,刘仲憨厚,沈谦练达,沈嘉木迂阔,沈青娘可亲,老七木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