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姜瑜没再多话,大多时候都是苏淮君怕她无聊,才开口说几句,就这么有一点没一点地聊着,破晓前便赶到了凝海涯。
之后的事情,她也不太清楚,毒性纵然已减缓蔓延,却还是耽搁地有些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眼皮都睁不开。不知昏睡多久,姜瑜才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惊醒,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心里有些慌,不免挣扎了两下,有个人却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骨头断了,别动。」
听见这道声音,她一下子定在原处,一声不吭,最后乖乖闭上了眼睛。
那人好像有点怀疑,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听话,便试探着放了手,而姜瑜倒是真的一动不动,只是顶着满头冷汗,大口喘着气。
之后接骨疗伤的过程有多痛苦根本不需赘述,姜瑜死咬着牙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那人见状只停下了手边动作,悉悉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嘴。」
耳边又传来那人淡淡的嗓音,姜瑜不解地「啊」了一声,嘴里却忽然被放了一块帕子,上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熟悉。那人敲敲她的手腕,语气很轻:「咬着。」
姜瑜依言照做,可那人又停顿了很久,才轻声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心里一愣,还没听懂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是怎么来的,便感觉到一双手隔着一层衣物轻轻拢住她的腰,再然后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人的手指细微移动着,语调微沉:「断了一根肋骨。」
谁让她断哪儿不好,断了肋骨。
姜瑜咬着帕子,额前的冷汗一滴一滴滚落,本想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眼下除了呜呜声,根本说不出其他有意义的字句,只好作罢。
当她静下来,感受着那双手从上头开始,一根一根骨头慢慢摸下来,如果说没有一点奇怪,那是假的,但如果认真想一想,是小命要紧还是胡思乱想要紧,好像也就没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人将手收回,姜瑜睁开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轻轻地「呜」了两声,示意那人把帕子拿开。
「我可以……咳,坐起来吗?」
这是她解放了自己的嘴后,用那副乾巴巴哑兮兮的喉咙说出的第一句话,可那人没有答应,反倒是很快地盖了一条被子在她身上,然后他……
然后他就走了。
「……」
姜瑜有些无言,本想自己坐起来,可才刚用上点力而已,手腕便忽然被敲了下,一瞬间失去力气往旁边一歪,正好被一隻手撑住。
「不要动。」
那人轻声说着,将手臂调整成靠着舒服的角度,又将某个冰凉的东西贴上她唇边。姜瑜抿着唇,也闻不出什么味,便轻声问道:「这是什……什么?」
「水。」那人很快地答道。
姜瑜又「哦」了一声,低下头就着那人的手乖乖把水喝了乾净,趁他扭头放杯子的时候,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哎,你是医官吗?」
随后,她得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若你这样觉得,那也没错。」
这种语气,是有错还没错。
她虚虚地碰了碰眼睛,又问道:「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人一声不吭地将她放回榻上,又盖上了两层被子,「馀毒未消,过几日便好。」
之后好久,那人都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药箱子,除了偶尔传来木头抽屉开闔的声响,整间房中陷入一片窒息的死寂。
姜瑜想了想,正要主动开口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大喊,要多惨厉有多惨厉,哭丧一样。
「阿瑜!」
她满头黑线地笑了下,心下几分无奈。
「你吓死我们了你知道吗?你看看我为了你这些天受了多少惊吓,好好的余江变姜瑜就算了,现在发现有刺客还学会骗人了,要不是姜瑾安陪了你一夜现在还睡着,肯定得在你面前哭晕过去!」
……
和你说了你也没醒啊。
姜瑜皱着眉,朝急吼吼的少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我耳朵要聋了。」
人称絮云宫第一混世魔王的白凝风坐在床边,扁嘴「哼」了一声。她四处张望下,忽然发现一旁竟还站着个人,不由脸色微僵,很快地举起手挥了两下,一瞬间气势全无,像隻鼠见了猫一样。
「表……」那人的目光投过来,白凝风的声音又乾巴了几分,带着讨好意味傻笑几声,「表哥。」
「表哥?」姜瑜想了想,严肃说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生得凶神恶煞、尤其爱念经,唯一能克你的表哥?」
「……」
姜瑜笑了下,舒服地躺回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哥哥。」白凝风皱着眉,恨恨看了姜瑜一眼,语气里的撒娇意味更浓几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无事大魔王,有事喊哥哥,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