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他其实也清楚,一旦秘境结界开启,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容兆,容兆的反应,皆在他预料之内。
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这样镇定地执剑与他对峙。
“乌宗主很本事,”容兆讽笑称赞,“我之前一直在想,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你还是叫我刮目相看了,连元巳仙宗的长老也能被你们种成蛊,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原本想控制你们少宗主,”既已被他拆穿,乌见浒便说了实话,“但那次被你打断了。”
“乌见浒,”容兆沉声,“在秘境中,甚至入幻境后这一年,你是不是一直能与外界传音?你是怎么做到的?”
“妖法,”乌见浒垂眼,看向抵在自己心口的云泽剑尖,“我母亲是九尾灵狐,自有她与寻常妖不一样的地方,我也不过学到点皮毛而已。”
容兆说得直接:“你们南方盟早有谋划,趁着东大陆各宗门精英弟子入秘境之时举事,至于你来这里,不过是个幌子,为让我们放松警惕,反正你有这妖法,便是在秘境中也能指点江山,是吗?”
“你先前都看到了,”乌见浒承认,“我带来的弟子,大多修为不济,有本事的那些都留在外头了。”
容兆只觉讽刺:“乌见浒,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些的?你又想要什么?一统万千宗门吗?”
乌见浒直视他的眼,说着这些时目光隐约的闪动,昭示他的内心或许并不如面上表现得那般平静。
乌见浒不答,容兆便一字一字道:“你在痴人说梦。”
“便是你们凭着全界舆图和噬魂蛊占得一时上风,待到这里的人回去,总不会任你们宰割。当年东南两地打了百年都没打出个结果,你乌见浒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能叫所有人对你俯首帖耳?便不说其他,南方盟里那些人,哪个是绝对信服你的?”
乌见浒却风轻云淡道:“随便他们。”
随便他们。
这四个一出,触及他眼中从始至终的不屑一顾,容兆忽然意识到,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个,从来就不是。
“你根本不在乎最后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乌见浒鄙薄道,“今日我打你,明日你打我,最好再打个百年千年,你死我活、同归于尽,我只当看乐子便是。”
“看乐子?”
“容兆,你不觉得,”乌见浒的嘴角亦弯起讽刺弧度,“所谓仙盟仙宗,目空一切,自诩清高出尘,却为了利益之争原形毕露、刀剑相向时,分外可笑吗?”
容兆终于听懂了:“你只想要仙盟乱起来,谁赢谁输全不在意,你从没将自己当做仙盟中人,因你母亲是妖,你是半妖。”
“你说错了,”乌见浒纠正他,“是那些人不把我们当人罢了。”
他的声调冷下:“九尾灵狐一族世代栖息荒漠雪山中,与世无争,我母亲当年无知,救下入荒漠历练的乌曹,受他蒙骗与他生了情愫,为他吃下禁药生了我,他却抛妻弃子,入赘灏澜剑宗,做了灏澜剑宗前任宗主的乘龙快婿。
“他的新妻子为与他结契,必须除掉我母亲,不但派人入荒漠灭了我母亲全族,一路追杀我们母子,还将唯一能救我母亲的金丝雾蕊一把火全烧了。他心知肚明,却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这是乌见浒头一次与人说起当年之事,眼底晦暗一片:“你先前说我弄丢你小时候送我的埙是不上心,不是,我一直小心藏着,是在逃命途中丢了。
“我母亲身受重伤,为救她我别无他法,只能冒险去灏澜剑宗求乌曹,那时他已经是灏澜剑宗的宗主,我在玄极殿外跪了三日三夜,他不肯见我。我只能离开,那个女人还想对我下手,我一路逃回荒漠,带我母亲去了鬼域。但金丝雾蕊没了,我手里只剩最后一粒种子,我用精血灌溉也等不到它长成开花,我母亲已经死了。
“后头是那个女人运气不好,不知是老天收她还是被乌曹弄死了,乌曹如愿坐稳了灏澜剑宗宗主位,他没有其他子嗣,又知道我修行天资不错,才来荒漠将我寻回。他以为在我母亲坟前装模作样痛哭流涕一番,我便会乖乖做他的孝顺好儿子,荒谬至极。”
乌见浒的嗓音里并无多少激烈情绪,容兆握着剑柄的手却不断收紧,心中不好受,剑却未收,依旧是泾渭分明的姿态。
“你恨你父亲,你也报复了他,与其他人何尤?”
乌见浒看着他,半晌又笑起来:“容兆,你当真不知道,半妖在仙盟之中是何地位?”
他的声音一顿,又继续——
“妖者为奴为仆,半妖格杀勿论。”
“曾有半妖之人建城,城中收留众多妖与半妖,自立宗门,并不曾为恶、为非作歹,仙盟却打着替天行道、拨乱反正的旗号,一夜之间屠城。当年我与母亲也曾在那座城中避难,仙盟打来时,收留我们的城主在我眼前被人打散了命魂,我与母亲侥幸才逃脱。
“曾经仙盟大比上,有一拿到前百名的年轻修士,只因被人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