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后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扭头拍拍上官凝的手,用似是征询又似约定的口气,道:“改日再陪哀家下棋?!”
“嗯!”上官凝明白江后的意思,顺从地应声,便从御阶上下来,倾身拜别:“凝儿告退!”
“嗯,去吧,燕娘,送凝姑娘回宫!”江后欣赏似的看着她,才几日而已,便出落得越发秀逸从容,优雅得体,形容举止让人挑不出刺来。
“是,凝姑娘请!”燕娘慈眉善目,招了上官凝往殿外走去。清雅的身影拖着长裙,与李攸烨擦肩而过,似乎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气息隔在两人中间。李攸烨失神片刻,殿外已经传来燕娘的朗朗笑声:
“想不到,时隔几日,上官姑娘的棋艺已经大有长进,估计再过些时日,太皇太后都要被比下去了呢!”
“燕奶奶说笑了!”
……
落落大方,不容忽视。
李攸烨讶异着上官凝的蜕变,仿佛一夜之间,她从一只稚嫩的蚕蛹,变成让人移不开眼的蝴蝶。究竟经过怎样艰辛的破茧过程,才能将原先张扬的炽烈,收拢成如今陌生的沉静?
“烨儿,是不是觉得,她变了?”江后的声音回旋在耳际,换来李攸烨一句无意识的回应:“嗯!”
“嗯?”刹那间回过神来,李攸烨不明所以:“皇奶奶?”
“她不是变了,而是卸下伪装,回到她自己了!”江后拖着茶碗,颇为感慨道:“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在江府溺了水,哀家把你救上来后,已快支撑不住,是她有意无意不让别人近你的身,最后把你交到柳太医手上。起初哀家惊讶万分,猜她可能识得你的身份,后来几经试探,不出所料,她果真是知晓的。”
“她把这件事瞒得很深,瞒过了哀家,甚至连上官景赫夫妇都不知道,哀家琢磨了很久,猜测她这样做的原因,”瞥一眼脸色不停变换的李攸烨:“后来才想明白,她和玉姝一样,对你是有情的!”
李攸烨尴尬地抿抿嘴,不明江后为什么说这些,脑中冒出一串问号。
江后毫不避讳道:“有些事哀家也不瞒你,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哀家曾经一度想除掉她。但是后来,哀家却越来越欣赏她了!”
这些话听在李攸烨耳里,十分的刺耳,江后语气中一闪而逝的杀气不会有假,李攸烨甚至相信,即使是现在,江后毫不掩饰对上官凝的赞许,但仍然没有对她放下杀心。
“一个人要守住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哀家欣赏她的成熟心智,还有刻意敛藏的锋芒!”
李攸烨撇撇嘴,从怀中掏出那份写满了客套恭维的公文,抵触的情绪暴露无遗:“皇奶奶欣赏她就要立她做孙儿的皇后吗?这样不顾孙儿的感受,立她为后,对孙儿,对她,都不公平!”
江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从李攸烨进殿开始,就看出她为何而来。纸总是包不住火,立后的事在宫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既然深谙李攸烨脾性,就会早预料到,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事实。
沉默片刻,江后意味深长道:“烨儿,你知道哀家为什么要保住上官景赫吗?”。
“不就是看重他的领兵能力吗?就算没有上官景赫,孙儿也能提拔出更好的将才!根本不需要去拉拢他!”李攸烨赌气地说道。
“这只是其一!”将那脸色青黄不接的人拉至身前坐了,微凉的手指宠溺地触及眉间隆起的那块疤,几番抹平,却又皱了起来,江后心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烨儿可知道,当年保举你为帝的人当中,就有上官景赫?!”
李攸烨脸色开始由青转白。看向江后眼里明晃晃写着:“这才是哀家要留住他的原因,也是要立上官凝为后的原因。”一脸苦瓜脸彻底拉了下去。
江后继续说道:“你的身份一直是玉瑞最大的秘密。一旦被人拆穿,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大批人要为此遭难,包括哀家,江丞相,秦王室,还有当年保举过你的人。”
这些利害关系李攸烨都清楚,所以平时一直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不管上官景赫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保你为帝,但他保你为帝已成事实。这点就算他百般辩解,也无法推脱。如果你出事,最有可能即位的是燕王和攸熔,还有那虎视眈眈的齐王,而这些人都不会容下上官景赫。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要力保你,因为保你,就是保他自己!”
接下来江后所说的一切,李攸烨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封上官景赫为兵马大元帅,将玉瑞半数人马交到他手上,又立了他的女儿为后,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是为了拉拢他。可是,实际上,哀家是为未来那万分之一的危险未雨绸缪。”
“借一场战事除掉上官兄弟,虽说是哀家蓄意为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比起两个兄长,无论从胸襟气度,或是胆识才干上面,都差得太远。但偏偏不安分。”李攸烨知道江后口中的“两个兄长”,包括十五年前便已被先帝处决的上官景星。
“其实哀家所做的这一切,还是要